陸青崖恍若未聞,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經卷邊緣——那里有道焦痕,是前日他嘗試施展朱雀離明符失敗時濺上的火星。
每次看到這道焦痕,他耳中就似乎響起師尊的輕聲嘆息,“青崖,你的天資原本遠高于那些隨軍出征的同門…”
啪!
他突然合攏經卷,驚得梁上燕子振翅飛走。銅鏡中映出一張蒼白面孔:眼窩深陷,顴骨下兩道陰影如刀刻。數月之前,顧留白重立道宗歸儀,說是今后道宗修行者都按軍功行賞,他不以為然,甚至對那些欣然前去扶風郡的同門嗤之以鼻,清微觀的法門注重養靜,在他看來,哪怕獲得軍功換些好處,但耗費時日,或許反而不如潛心修行之功,更不用說廝殺危險,很容易丟了性命。
誰能料到,那些資質遠不如他的同門歸來之后,竟是獲賜“無名守心訣”,修為個個突飛猛進。
其中數人竟是輕松超過了他現在的修為,連道觀之中的符箓之術的造詣都因為有了諸多實戰的經驗而遠在他之上。
“陸師兄?”
門外小道士第二聲催促聲響起時,他站了起來,袖中掌心已經掐出血痕。
這一刻,他下了決心。
既然顧道首證明他是錯的,那他就要改。
小小的清微觀只是長安諸多道觀中的一個縮影。
和數月前相比,長安所有的道觀都顯得清幽了許多,道觀中的修士至少少了三成。
只是數月的時間,無形之中很多道宗的修士已經達成了一個共識。
若是所有的道觀都想著安逸,想著依靠道觀的香火和田地的租金來獲得修行和生活所需,那道宗也會迎來和此時佛宗一樣的結果。而身為修行者,只有到大唐那些需要修行者的地方去,才會體現出修行者的價值,才會獲得之前無法獲得的成就。
……
開了竅的安知鹿也在如饑似渴的學習著。
他通過鄭氏門閥學習著這個帝國的上層規則是如何運行的,同時,在顧留白想要仔細看看他接下來一步步要怎么做時,他也早已經通過自己所能動用的一切手段,在仔細的看著顧留白的所有舉措。
通過和安貴的書信往來,他琢磨著顧留白從幽州到長安之后所做的所有事情,他琢磨著顧留白的做派。
如果在這個世上,只容許他拜一個老師,只容許從一個人身上學習東西,那他覺得這個人肯定就是顧留白。
所以就在這個清晨,安知鹿在一輛馬車車廂里,捧著鄭仲夏給他的一些案卷認真的看著時,劉黑湖孤身一人走進了江天闊的宅院。
江天闊是浮槎會的首領,漕幫的事情,他說了算。
“你一個人來?”
看著劉黑湖一個人走進自己的宅子,江天闊深深皺起了眉頭。
劉黑湖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上頭的人和安將軍不對付,但安將軍讓你先看看這東西再說。”
他笑著從袖子里取出一本冊子丟了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