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策似乎感覺出來太子不喜歡自己這種說話語氣,他收斂了笑意,平靜道,“過往數十年里,我們清河崔氏一直在尋求更多賺錢的門道,只是沒有皇帝的支持,我們要想在大唐境內從其余門閥碗里搶肉,那不太可能,或者說付出的代價太大,我們自然將目光投向河西走廊,投向遼西走廊,投向南海郡,投向刺桐城。我們想著的是,我們只要多開些工坊,將絲綢、陶瓷、紙張、鐵器、藥材交易出去,換些香料、馬匹、象牙、寶石等物回來,在那些門閥觸手不及之地,賺些他們不能賺的錢回來,那我們清河崔氏說不定能夠壓倒這些門閥也不一定,然而很湊巧的是,我們準備了很多年,謀劃了很多年,準備好的兩條路,卻都斷了。一條斷在顧十五的手上,而另外一條,我們發現也插不進去手。這條海路,和海外諸國的貿易,里面很多的好處,都被人暗中把持了。現在看來,揚州也好,明州也好,南海郡也好,那些和海外商人來往密切的商隊,應該都能給殿下您提供源源不斷地軍費支持。”
太子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崔元策也是微微一笑,接著道,“揚州那些富商,鹽鐵漕運,這些明面上的東西,或許在很多人的眼里,便是殿下最大的倚仗,然而這些不足以支撐殿下的雄心。除了這些和海外貿易的商隊之外,我們恰好還查出了一股不為人知,卻早已準備好的力量。”
太子目光微沉,“不為人知,卻早已準備好的力量?”
崔元策有些感慨的看著太子,輕聲道,“世間皆知突厥黑騎,卻忘記了曳落河。”
太子面色變了數變,卻沒有說什么,只是冷哼了一聲。
崔元策平靜道,“現在長安的所有門閥皆以為殿下是在玩過家家,他們撩撥著殿下的耐心,沒有一個人覺得殿下能夠成功,唯有像我們這樣真正了解殿下一些布局的人,才明白太子會令他們所有人刮目相看。殿下并不是想通過一場壯烈的失敗來證明自己什么,而是真正的通過長遠的布局,來獲得逐鹿天下的能力。”
太子的心中生出些暖意。
他看著崔元策,慢慢的說道,“怪不得你現在能夠把持清河崔氏。”
“殿下過譽。”崔元策認真的對著太子行了一禮,道,“清河崔氏謹聽殿下安排,只是自今日起,殿下莫將清河崔氏當成外人就好。”
太子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道,“眼下我想請你們先做兩件事。”
崔元策點了點頭,“殿下請明示。”
太子道,“幫我殺皮鶴拓。”
崔元策微微一怔,太子又道,“讓你們的人去關外,不要讓那些商隊能夠安生賺錢。”
崔元策的眼睛不自覺的微微瞇起,“殿下,我必須弄清楚你的意圖,才能將事情辦好。”
太子也微微瞇起眼睛,道,“削弱將來敵人的力量,哪怕我們的力量已經無法提升,那也相當于我們的力量有所增強,在我將來要面對的所有敵人之中,最令我忌憚的就是顧十五。皮鶴拓占據南詔,原本也是我計劃之中的一環,他原本應該為我所用,但現在他被顧十五收服,只要他在,南詔就不會亂,也不會和長安方面起沖突,他只要死了,我們再花些力量,南詔必亂。南詔方面就算不能幫我們牽扯一部分兵力,顧十五也不可能輕易的從那里拉到一支強大的軍隊。”
“不錯。”崔元策認真道,“這件事我會辦好。”
“至于關外,我知道你們現在并沒有能夠掌控那條商路,但我的意思是,你們不能做的生意,別人也別想好好的做。”太子冷笑道,“大家都不能在那邊好好的賺錢,那顧十五也不可能通過這條商路獲得大量的軍費。我知道你們平時不會做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虧本生意,但這種時候,只要能夠解決未來最大的隱患,這種生意對于我們而言,就是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