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史無奈過來,你這病只怕還要拖下去。”
每每想到這里,他都十分難受。
蘇轍忍不住一次次勸慰他“當初六哥你整日忙著雪地練字,凍的頭重腳輕,自顧不暇,哪里顧得上我”
“從前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還提它做什么”
“再說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說著,蘇轍更是忍不住道“六哥,你向來聰明,大概也能猜到這件事是程家在背后搗鬼。”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生氣為了這些小事氣壞了自己身子才劃不來”
“程家做了這些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做買賣,講究的是物美價廉,我們家紗縠行的生意并未受到太大影響,你我二人也并未少塊肉,反倒是程之元名聲越來越響亮就讓他去吧,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我斷言程之元笑不了幾年的。”
史無奈消息一向很是靈通,從史無奈口中,他知道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之下,程之元的名頭是越來越響亮。
別說眉州百姓人人皆知,就連四川不少人都知道,風頭遠盛其兄程之才當年。
蘇軾年紀尚小,這等話不大聽得進去“可是,我一想到這件事心里就不大舒服”
蘇轍也知道同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說這些太晦澀了些,便道“若是心里不舒服那就多看看書練練字,我看你整日胡思亂想,是師傅給你安排的功課太少了些。”
一說這話,蘇軾嚇的臉色都變了,忙道“可別告訴師傅。”
如今他對郭夫子的感情卻是復雜得很。
有敬佩,但更多的卻是害怕。
原先他也對郭夫子的才學有所懷疑,可不過幾次下來,他就是敬佩不已,只覺得郭夫子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神童”二字,看起書來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每每聽到旁人閑言,即便十多年前的內容卻仍是記得。
正因郭夫子天資過
人,學起什么來都易如反掌,所以對蘇軾要求也極高,給蘇軾安排的功課很是繁重。
可憐蘇軾原先在北極院時一向以聰明著稱,如今拜入郭夫子麾下,只覺得自己像二傻子似的,讓他深覺挫敗。
一想到這里,他更是微微嘆了口氣,道“八郎,要是我和你一樣生病就好了,這樣起碼能歇上幾日。”
“原先我還擔心師傅每日只教我們半日,我們每日所學及不上旁人,但如今看來,卻是我想錯了。”
“師傅每日所教授的半日抵得上旁人學的五日有余,偏偏他還覺得我學得慢,學的不用心。”
聰明如蘇軾,說起這話來是滿臉委屈“八郎,你是不知道,你不許我晚上挑燈夜讀,說這樣壞眼睛,我卻是到了半夜都還躺在床上背書。”
“不光如此,在夢里我都還在背書”
他是委屈。
真的委屈。
他長到這么大,誰不夸他聰明過人
可他都這樣用功,郭夫子還嫌他不用心。
郭夫子倒是沒直說,每每看向他就是一副“你怎么這樣笨”的眼神,更是直截了當說起他還要再努力些,這簡直是殺人誅心啊
蘇轍笑著安慰他道“六哥,再過幾日我的病就好了,到時候咱們一起念書。”
“有我與你一起作伴,師傅就不會盯著你一個人了。”
蘇軾點點頭,已是眼中含淚“對,咱們兄弟兩人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可得早點好起來。”
對他來說,蘇轍日日養病已成了享福。
蘇轍就算每日養病,卻依舊養的不安生,從蘇軾每日訴說委屈中也知道郭夫子思維跳脫,極其聰明,連聰明如蘇軾念起書來都覺得吃力,更別說他。
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有數的。
論聰明,他及不上蘇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