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邵勛也想不到該怎么贏了。
“督護何故嗟嘆”邵勛說道“大都督錯失兩次機會后,就不可能贏了。王師本就利速戰,不利久持,這會已是正月,太倉內沒多少糧食了吧”
太倉就在建春門內,是整個洛陽的糧倉。
到北魏時,太倉移到了東陽門內。
隋時,因為愈發依賴漕運,倉城修到了城外,如著名的河陰倉。
唐代吸取教訓,又把倉城挪到了城內,位于東北角,曰“含嘉倉城”,可儲糧百萬斛。
“快見底了。”糜晃說道“軍士都減少口糧供給了。”
“既還有,為何減少將士口糧”
“估計大都督想持久戰吧。”說完,糜晃笑了,顯然不太相信。
“關中如何”邵勛總覺得司馬在戰略抉擇方面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氣,一把梭哈固然是賭,但你有別的選擇嗎
“劉沈將七郡兵萬余人攻長安,聽聞司馬颙手忙腳亂,差點應付不過來。不過他挺狠的,咬牙不召回張方的部隊,還在周旋。”糜晃說道。
劉沈原本是朝廷派往蜀中總攬全局,討伐李流的。行至長安時,被司馬颙強留了下來,當他的軍師,隨后又出任雍州刺史。
司馬為了緩解洛陽防守壓力,派人至關中傳詔,令諸郡起兵討伐司馬颙,先后有七個郡響應,團結在劉沈身邊。
這個時候又不得不提下司馬炎了。
正是他下令裁撤各郡郡兵,導致地方上無兵可用。這次七個郡聯合起來,才拉起萬余郡兵,大部分還是臨時征發的農民,足見艱難。
司馬颙手頭的留守兵力差不多也是這個數,所以他在度過最初的驚慌期后,壯著膽子不召回張方,苦苦支撐,打定主意一定要干死司馬。
“關中那邊,勝在出其不意,越拖越危險。”邵勛判斷道“七郡兵多半不甚堪戰,而司馬颙手頭還有萬余留守兵力,這些人是可以打一打的。即便一開始猝不及防,吃了虧,調整過來后,劉沈勝算不大。沒希望了,大都督寄望外人,此謂緣木求魚。”
“不說這些了。”糜晃擺了擺手,情緒不是很好。
雖然自己的“老板”司馬越已經聯絡了幾個禁軍將領、朝堂高官背叛司馬,但在看到司馬連戰連勝,卻要一步步走向敗亡的結局時,他心中是不太痛快的,覺得非常可惜。
“人挑好了嗎”他問道。
“挑好了,十個弓手、三十甲士,我沒和他們說什么事,但和兩位隊主交代過。”
這種事情,動手前為了保密可以隱瞞士兵,但一定要對直屬軍官講清楚,不然就是自尋煩惱。
就像司馬越密議背刺司馬時,一定要把他這個一線打手指揮官叫過去,說清楚他在干什么。
如果邵勛稀里糊涂到了現場,發現是干司馬,心中畏懼撂挑子不干,或者沒有心理準備,手忙腳亂搞砸了,那司馬越就傻了。
司馬越可以隱瞞自己的部分心腹幕僚,甚至對妻子裴妃隱瞞,但絕對不能向一線指揮抓人的邵勛隱瞞。因為現場可能會出意外,一線廝殺的士兵可以稀里糊涂,但指揮官有資格了解任務詳情,隨機應變。
“可靠嗎別見了司馬當前,卻不敢動手了。”糜晃問道。
“放心,我選的自是可靠之人。”邵勛說道。
十個弓手來自李重隊,由他親自管帶。
另有三十人來自邵勛的“老本錢”,由黃彪率領,挑的是年歲較大的少年,普遍在十七八的樣子。
士兵之外,還有陳有根、黃彪、楊寶、李重四人。
楊、李二人純粹是帶在身邊看著,不給他們作妖的機會,哪怕可能性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