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則為王衍黨羽,多為門戶私計。他們傾向于司空,但又不完全聽司空的。”
“新禁軍尚不成氣候,諸將或依附司空,或為王氏私人,忠君之輩少之又少。”
“河間王今只思自保而已。他或許會聯絡其他方伯,共抗司空。此番增兵潼關,便有觀望之意。一旦司空吃幾場敗仗,西兵又要洶涌東進矣。若司空連戰連勝,則會謹守門戶。”
“西州士人,榮辱皆系于河間王,但他們與張方這種出身寒微之輩矛盾甚深。仆聽聞颙府有參軍畢垣,乃河間冠族,為張方所侮,由此可見一斑。若河間王不能解決士庶之間的矛盾,則危矣。”
“至于劉淵,他的野心最大,想要鼎革天下。”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基本把每個勢力的訴求說清楚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家都有外部矛盾,內部亦有隱憂。
司馬越自身實力孱弱,必須依靠盟友的力量。
司馬颙唯才是舉,曾先后提拔李含(寒門)、張方(無門第)擔任都督,統領大軍。而這兩人一朝得志,便得意忘形,大大加劇了颙府內部矛盾,尤其是張方,給司馬颙帶來了無數的惡名,哪天被殺一點不奇怪。
越府、颙府之戰,比拼的就是內部穩定程度。相較而言,司馬颙那邊更難,士族與張方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尖銳的程度,這會只是勉強沒翻臉罷了——若張方將天子劫去長安,怕是就要徹底翻臉了。
“說得不錯。”裴康哈哈一笑,道:“管中窺豹,很不容易了。”
邵勛分析出的東西,依賴的都是公開消息,從各方訴求入手,抽絲剝繭,層層遞進,很有水平了。
“裴公謬贊了。”邵勛謙虛道。
“我在京中尚有些老相識,可商借部分財物。這事交給吾兒道期來操辦,若有短缺,你自與他商量即可,助你將云中塢建好。”裴康又道。
“仆感激不盡。”邵勛一聽,立刻起身行禮。
中規中矩,沒有特別的熱情,也沒有失禮。
嫁裴氏女這種事提都沒提,投入極其有限。
云中塢已經建了一半以上,他們的投資也就僅限于把這座塢堡完工而已。
事實上邵勛有些奇怪,都什么時候了,還緊著錢袋子不放?
裴家能投資任何人,就是不可能投資司馬越、司馬颙等宗王。
自從裴秀、裴頠以及裴楷、裴瓚兩父子因為摻和皇室內亂而遭受重擊后,裴家早就吸取教訓,抽身而出了。
如今留在司馬越身邊的,不過裴盾一人而已。
那么,伱們那么多錢糧,打算如何使用?亂世之中,如果不能快速變成實力或影響力,等著給人上供么?劉淵索要的,可是你給我的幾十倍、上百倍。
“另者,裴家若南下弘農建塢堡,須得守望互助。”裴康又道。
“此事自無不可。”邵勛說道。
裴康醞釀了下情緒,復道:“今日我仔細詢問了花奴,她不敢隱瞞,將諸事和盤托出。還好,你二人還算克制。金墉城非常之時且不論,花奴搬回司空府之后,你去找了她兩次,雖然說得過去,但不能再多了。從今往后,你忙于軍務即可,休要胡思亂想。”
邵勛沉默。
以他現在的身份,鄉品較低的士族嫡女未必不能娶得到。
中等門第的庶女或守寡嫡女,也不是不能試一試。
但那有什么意思?
女人身上沒有標簽、沒有身份、沒有感情,關起燈來就是一個樣,索然無味,那還不如娶糜晃家的胖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