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胡毋班(胡母班)曾被山神召喚,請其為婦婿河伯帶信,信者眾多,傳揚甚廣。胡毋輔之被人請來祭祀河伯,并不奇怪。”庾亮熟讀經史、志異,對各種奇聞怪談也有所了解,當場解釋道。
“元規,你信嗎?”徐朗問道。
庾亮遲疑了一下,沒說信還是不信。
徐朗笑道:“此事必以訛傳訛,我所信者,唯經世濟國之道。”
周謨來的時間短,這時沒插話,只默默看著。
“好了,該募兵了。”吳前這人不識字,沒文化,但走南闖北大半輩子,立刻就岔開了話題,道:“走吧,過去看看。”
三人自無異議,帶著一幫隨從走了過去。
“趙槐?”一名身強力壯的纖夫正在與人分祭祀用的酒肉,看到一行人過來時,先是目光一凝,待看到熟人時,立刻喊了出來。
“季收?”被喊做“趙槐”的人站在吳前等人身后,乃銀槍軍第一幢的什長,聽到喊聲時,定睛一看,原來是當初一起拉纖的老熟人。
季收將祭肉交給別人分發,擦了擦手后,走了過來,先對吳前等人行了一禮,然后眼神復雜地看著趙槐。
趙槐變了。
人站在那里,身姿筆挺,目光湛然,不再是以往那種微微躬著腰,一副謹小慎微、唯唯諾諾的模樣。
他腰間懸著一把環首刀,左手自然地搭在刀柄上,右手虛握成拳,垂于腿側,走起路來,微微前后晃動,甚有章法。
身上的袍服也是新的,好像還是錦袍,不知道誰賞賜的。
總之,一別數年,整個人由內而外地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仿佛完全是另一個人了,差點沒認出來。
“季君三四年沒見到趙槐了吧?”吳前自來熟地上前,拉過季收的手,笑道:“趙槐現在是銀槍軍什長,手底下管著十個兵呢。長安之役,斬鮮卑首級兩枚,肥鄉之戰再立新功,就連魯陽侯都夸贊他‘勇猛驍銳’。”
“魯陽侯?”季收疑惑道。
“便是材官邵將軍了,去年派我等過來募兵的,這就忘了?”
“哦,原來是降世神人。”季收與身后幾人對視一眼,不知道在交換什么意見。
“嗯?”吳前一愣,這幫人怎么知道的?
仿佛看到了吳前的疑惑,季收低聲道:“昨日有童謠,‘太白降世,許昌庫開;洛水斷流,真人乃出。’”
吳前還沒反應過來,身后三人卻齊刷刷地看向季收,臉上神色各異。
太白主兵,主殺伐,這似乎解釋了某人為什么要搶許昌武庫,這是天性啊!
“洛水斷流,真人乃出”這句話有點難以理解。
但最近十年,先是關中連續大旱,再是并州大旱,誰知道哪天會不會來個河南大旱?
這段“童謠”不知道是誰散播出來的,很明顯是針對魯陽侯,因為他是太白星精降世的傳聞已經在部分士人圈子內傳播了。
別覺得時人不信這個。
杜預為《左傳》寫注時,曾提到:“童齔()之子,未有念慮之感,而會成嬉戲之言,似若有馮者,其言或中或否。博覽之士,能懼思之人,兼而志之,以為鑒戒,以為將來之驗,有益于世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