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勉!”眾人紛紛應道。
土塬之上,邵勛看著一一落葬的骸骨,親手撒出奠幣,唱道:“人之處世兮誰不貪榮,倏歸泉壤兮天地何平……兒女泣血兮號天叩地,塵埋金玉兮永鎮桑梓。”
鼓吹手再度演奏。
鼓角之聲響徹天地間,回蕩不休。
邵勛一一掃過無數新墳,高聲道:“大丈夫存身天地間,有所為有所不為。南渡茍安,風花雪月,非我愿也。仗劍屠賊,護衛桑梓,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乃我畢生之所愿。爾等若有靈,當助我!”
說罷,抽出一支箭,折斷于新墳前,道:“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清風驟起,奠幣隨風起舞,嗚嗚咽咽,繞其身周。
整個收斂、安葬、祭奠的行動一直持續到了五月底。
諸縣無令長,但豪強父老紛至沓來,拜見魯陽侯。
邵勛抽時間與他們一一交談,擇其優者充任縣吏,甚至安排了幾個小士族出身的上佐,待太守盧志上任后,即行文朝廷,請求授官——刺史、太守、縣令可以征辟屬吏,但無權安排州郡縣上佐。
空缺出來的無主之地,主要拿來安置銀槍軍將士的家人。
他們算是半募兵,吃糧當兵。理論上來說,無需給其家人分地。
但理論歸理論,實際上還是要分的,哪怕少少分一點,一家二三十畝,由家人耕種,也能令其生活好起來。
如此一來,銀槍軍士卒的生活水平,在襄城這一片應該是相對不錯的了。
這項工作,邵勛交由盧志、毛二領頭,襄城諸縣官佐配合,花上三四個月的時間,一一安置完畢。
與這項工作一同進行的,還有陣亡士兵的撫恤以及香火祭祀問題。
“戰歿將士有子嗣的多嗎?”離開襄城郡的路上,邵勛問吳前。
這攤子事,一直由老吳在管。
“大部分已經成婚。”吳前的兩鬢已經一片斑白,身后跟著幾個子侄輩,特意帶過來在邵勛面前露露臉的。
“有子嗣的卻不多。”吳前補充道。
“如果沒有子嗣的話……”邵勛沉吟片刻,道:“我撥出一筆錢,你找找戰歿將士的親族,想辦法過繼一個,令兒郎們在九幽之下,亦能得享祭祀。”
“諾。”吳前應道。
這個事非常繁瑣,耗時漫長,還需要到處跑,與人磨嘴皮子,甚至遭受白眼。
只能由他去辦了,反正他也不怕別人說什么。
“最麻煩的是府兵。”邵勛說道:“嗣子一定要找好,地就不收回了,由嗣子長大后繼承。你定期去看一看,若有人侵吞這些土地,由本村、本防府兵出人,抓捕定罪。”
如果是一個正常運行多年的府兵系統,其實不存在這個問題。
歷史上府兵在北魏末年出現雛形,東西魏逐漸發展,北周最終大成。理論上來說,朝廷賜予府兵的土地,在府兵老死或戰死后,要由朝廷收回。
但實際操作中一般不這么做,而是在府兵的子侄輩中挑一人繼承。
如今初設府兵,那么就存在一個問題,即府兵沒有子嗣或子嗣還沒長大就戰死了,如何處理?
只能從府兵所在家族中想辦法了。
邵勛不收回府兵的地,其實是不合理的,過于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