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勛仿佛沒聽見,只說道:“匈奴必來,君等勿疑。不是走宜陽,便是過新安,或者下河內,爾等還需厲兵秣馬,休要掉以輕心。”
杜尹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都能看得到對方的憂慮。
這個憂慮不是因為匈奴要來,而是戰爭。
匈奴或者邵勛占著宜陽,對他們來說差別不大,都會索要錢糧、丁壯。
最好匈奴不來,那樣便沒有戰爭了,他們也不用出錢出糧供給開銷。
“明公,戰前征發的諸塢部曲,不知……”交換完眼色后,杜尹代表眾人問道。
“你等還有良心么?”邵勛還沒說話,陳有根炸雷般的嗓門已然響起:“若非都督打退賊人,你等不但要送錢糧丁壯,怕是還要出女人勞軍,送質子至匈奴軍中。什么部曲?沒了。”
陳有根話音一落,眾皆失色。
“有根,閉嘴。”邵勛斥了一句,然后轉過頭,溫和地說道:“諸塢部曲還有四千余眾,被我留在回溪坂屯駐。匈奴若南下,此為必經之路,須得守好,眼下還不是解散部伍的時候,稍安勿躁。”
杜尹心下暗嘆,人怕是要不回來了。而且,搞不好還要他們出糧養著。
這事弄得!
但邵勛打了大勝仗,氣勢正盛。杜尹卻不太敢公然討價還價了,只能生生忍住。
“別不知足!”陳有根剛被呵斥,嘴上卻不饒人,依舊嘟囔道:“去年是誰讓播種冬小麥的?王太尉也是得邵都督請托,行文諸郡推行此事。若都督不提,你等今年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眾人一聽,面有愧色,氣勢跌落到了谷底,再不敢提什么放人了。
“回溪坂屯軍甚是辛苦,糧草方面要諸君費心了。”邵勛順勢說道。
“這……”杜尹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說道:“此事責無旁貸。”
他一表態,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么。
有那么一兩個塢主怯生生提議,派子侄輩去統領自家部曲,被邵勛目光一掃,頓時啞了,再不敢說話。
邵勛拉起杜尹的手,說道:“我在宜陽亦有家業,算半個宜陽人。宜陽的將來,還得大家同心協力。屯駐回溪坂四千二百眾,我意將其編為一部,軍號‘忠武’,杜公可否屈就忠武軍副督一職?”
“固所愿也。”杜尹很快調整了心態,躬身一禮,道。
邵勛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我聞宜陽縣衙諸吏,多有不堪驅使者。出征之前,請教潘令,打算汰換一些人。實不相瞞,這些人多為我門生,將來下鄉辦事,還望杜公行個方便,可否?”
“好……”杜尹麻木地應下了。
魯陽縣公這是一口把宜陽吞下了。
若說以前只有縣令潘思傾向于他,但出縣城十里,諸事還是塢堡帥們做主的話,現在卻不一樣了。
比如,魯陽縣公的門生當了宜陽縣兵曹掾,到各塢堡征兵,伱給不給?
方才都答應他“行個方便”了,將來再反悔,真當人家不會發飆么?
邵勛聞言,哈哈一笑,道:“今日見得宜陽諸英才,喜甚。金門塢我是地主,豈能不備酒席?誰都別走,不醉不歸。”
唐劍聽完這句話,不用邵勛吩咐,已經派親兵去準備了。
宜陽縣非常重要,本來戶口就非常殷實。戰亂一起,很多百姓跑來這邊避難。這一個縣的人口,可能就不比其他五個縣加起來少。
班師的路上,都督曾提起與垣府君商議好了,將湖、陜、弘農三縣殘存的人遷移過來——如果安置不下,就往廣成澤疏散。
就連垣府君本人,心思也動搖了。
其家人即將遷往梁縣。
一旦事有不諧,就帶人避往南邊的朱陽(北魏朱陽郡、唐代朱陽縣,今朱陽鎮),再定下一步行止。
生死之際,沒人是傻子。
實在不行,直接把部隊拉走,投靠邵公了。
人家不是不敢這么做,只是不舍得丟掉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守官位罷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