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賊子的野心已經絲毫不加掩飾了,為什么一個個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呢?真以為他是邵全忠么?
“國家昏亂有忠臣……”行參軍阮脩感慨道。
行,有臨時、代理的意思,品階低于參軍。
司馬越對陳留阮氏是真愛,非常喜歡征辟這個世家的子弟做官。
之前有記室參軍阮瞻,現已離府,任太子舍人。
阮脩馬上也要離府了,出任太子洗馬。
幕府內還有一個叫阮孚的幕僚,官名“騎兵屬”,其實就是騎兵參軍的意思,這會也在場。
奈何三阮對司馬越都沒什么好感,反倒對朝廷比較忠心。司馬越對此心知肚明,奈何陳留阮氏名聲大,關系復雜,又不得不用他們,畢竟他的權力來源就是世家大族的支持。
此時司馬越聽到阮脩的感慨,心中怒甚,剛要發作,卻見王衍上前,笑道:“司徒老成持重,仆射勇猛精進,所述皆有道理。然兵兇戰危,詭譎難測,不如坐下來商議一番,再做決定,如何?”
裴康瞄了一眼老王,這廝又在和稀泥。你除了和稀泥還會什么?
司馬越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有軍校上了城頭,在何倫耳邊低聲說了一番。
何倫面露難色,但考慮到茲事體大,不敢擅專,于是硬著頭皮走到司馬越旁邊,稟報道:“司徒,魯陽縣公遣人叫門,意欲進城。”
司馬越聞言,方才強自壓下的怒氣再也無法遏制。
他一把推開何倫,徑自來到女墻邊,卻見大群軍士站在數十步外,齊聲呼喊。
風太大了,聽不太清,但很顯然不是什么好話。
司馬越也不想聽清,只吩咐道:“賊眾尚在一旁窺伺,不宜擅開城門。”
“諾。”何倫應道。
在邵勛和司馬越之間,他毫無疑問會選擇司馬越,哪怕司馬越看起來命不久矣,也無法讓他改變傾向。
不過,就在二人話音剛落之時,曠野中卻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司馬越、何倫下意識看去,卻見銀槍軍的士卒們在軍官的帶領下,排著整齊的隊列,往西明門而來。
嗯?二人有些驚疑不定,這是要作甚?
呃,答案很快揭曉了。
又一名小校氣喘吁吁地跑上城頭,稟道:“將軍、司徒,左衛殿中將軍楊寶下令打開了西明門,魯陽縣公帳下軍卒已蜂擁入城。”
司馬越只覺腦袋嗡嗡的,眼前一片恍惚,身體不自覺地軟了下去。
何倫連忙將他抱住,大聲呼喊。
城頭一片雞飛狗跳。
西明門大街上,一隊又一隊頂盔摜甲的武士開了進來。
洛陽百姓涌到了街邊,興高采烈地看著匈奴圍城之后,
這些人是怎樣一副尊榮啊!
身上的衣甲多有劃痕、破洞,有的甲片甚至已經掉落,露出了里面的內襯。
手臂、肩膀、胸前乃至器械上,依稀沾染著暗紅色的血跡。
鞋靴上滿是污泥,甚至已經開裂。
儀容不修,胡子拉碴,手指凍得紅腫開裂,隱有血跡滲出。
臉被寒風刮得粗糙無比,更是臟兮兮的。
眉毛、胡須上掛著冰晶,與哈出的白汽交相輝映。
唯精氣神十分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