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會再去。”王玄搖了搖頭,又問道:“景期公已來豫州任職?”
“盧豫州已表羊景期為陳郡丞。”
“景期公有大才,君侯用他是用對了。”
邵勛哂笑一聲,沒說什么。
羊鑒的才具也就一般,但他帶來的人卻頗有處理庶務的經驗,這些人才是真的有才——或許沒經天緯地的大才,但在自己負責的領域內,十分老練,經驗也很豐富。
他現在就需要這些“螺絲釘”,需求量極大。
“君侯——”王玄突然發現自己又被邵勛繞暈了,于是再度說回方才的話題:“下一批漕船八月上旬北上,君侯且莫再攔了。”
邵勛嘆了口氣,問道:“眉子知道平陽的消息嗎?”
“劉元海病重?”王玄問道。
邵勛點了點頭,道:“也不知他現在怎樣了,但大概沒多少時日了吧。不然劉聰也不會那么急切地趕回去。劉元海一死,你覺得新君會不會打洛陽?”
王玄一怔。
他隱約聽出來了,陳侯這是在講條件了。
一旦匈奴再攻洛陽,你們要不要用我?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臉色有些不好看,只聽他問道:“陳侯覺得,匈奴很快就會來嗎?”
“或許吧。”邵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道:“眉子,即便是做買賣的商徒,也知道長期維系關系。如果匈奴今年不來,難道滿朝文武就要抓我治罪嗎?若明年來呢?明年的日子不過了?”
我看你才是商徒!王玄暗暗吐槽一句,但也不得不承認,陳侯說的話有道理。
與匈奴之間的戰爭,就當下的局勢看來,不是一年兩年,而是長期的。
匈奴今年不來,明年也要來,確實不能太過短視。
若真拿陳侯治罪,他心灰意冷之下,直接躲在洛南三關后面,坐看洛陽陷落,那就是朝堂諸公自作孽了。
其實,這也是父親私下里說過的事情——王玄猶記得,父親提及陳侯拿捏他和朝廷時咬牙切齒的樣子,當時二妹也是嘆息連連,就大妹在那傻樂。
“放心。”邵勛摟著王玄的肩膀,低聲說道:“劫掠漕船的賊人,已被我擊破。幾個賊首還關在獄中,過幾日便將其解送洛陽,梟首示眾。”
“這……”王玄有些驚訝。
陳侯這是在給朝廷臺階下?
“那漕運之事……”王玄問道。
“不會再出事了。”邵勛拍胸脯保證道。
他知道,下一批可能無法再大規模攔截了。
或許可以用運輸損耗、賊人擄掠等借口少少揩一點油,但大部分還是要安全送到洛陽,維持一個斗而不破的局面。
“廣陵那邊,也該使使勁了。”邵勛又道:“這幾年洛陽戰事頻繁,很多漕糧都沒能及時運入京中,徐、青、揚三州府庫之中當囤積了不少錢糧。即便被燒了一次,再征集一遍又有何難?瑯琊王還是心向朝廷的,或可由天子下旨,嚴督廣陵度支運糧。”
瑯琊王司馬睿現在確實心向朝廷,至少表面上如此。
因為王曠率淮南兵入援,在長平全軍覆沒,吳地士人對支援洛陽比較抵觸。但饒是如此,司馬睿依然三番五次催促建威將軍錢璯率吳興兵北上,不惜威脅要斬了他,以至于逼得錢璯當場造反。
這他媽比全忠還忠啊。
荊州今年也水陸轉運錢糧進京了。
王澄、山簡雖然無能,但對朝廷還是擁護的,將荊、湘二州的錢糧搜羅了起來,一部分走水路輸至合肥,一部分水陸轉運,經南陽北上。
邵勛的意思是讓朝廷催一催他們,別老盯著合肥這一路。
老實說,他覺得自己已經夠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