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時候,離汴梁最近的陳留府已經全部完成秋收,第一批稅糧送進了司農寺轄下的倉城,慢慢填補之前戰爭的虧空。
不過別誤會這不是秋糧,而是五月收獲的夏糧,前后花了三四個月時間才收上來。
與糧食一同入京的,還有少府名下各個苑囿的產出。
少府監蔡承已經不再忙于黑麥、蔗糖兩件事了,畢竟已經告一段落。
前者在許多地方鋪開,大梁朝今年在北方苦寒之地一口氣播種了十余頃黑麥,完成了從最初一袋種子開始的指數增長。
后者在交州亦已穩定產出。雖然產量還很小,但較為穩定,蔡承也囑咐很薄弱。
重陽節這天,蔡承押著數十車上好的白麻布進了梁宮,向邵勛復命。
“臣發了一批關西罪人接手燕山苑,彼處盛產白麻布,質地上佳。”仙居殿前,蔡承恭聲說道:“八月間以慕容燕罪人一千戶建白狼苑,耕牧并舉,兼且種麻。”
邵勛隨手撫過一匹白麻布,道:“不錯。一步步來,不能著急。少府名下十四苑了,將來都是內庫錢糧來源。”
少府現在是賺錢的,雖然賺得不多。
今年蔡承狠狠整頓了一番,與黃沙獄合作,鼓勵內部人士出首相告,很是抓了一批人,或斬或徙,家眷亦盡數貶為奴婢。
如此一來,少府財務狀況有所好轉。
當然,貪污對少府收益的影響不大,最大的開支還是“投資”,以及邵勛發下的各種賞賜。
他想法太多,落到實處時往往需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
他許諾給虎頭一些工匠這些都是少府花了不少年培養的。
他還許諾給虎頭一些船只,這也是少府花錢建造的。
他有太多許諾了,對于花了多少錢,自個心里實在沒點逼數,就連太子都勸諫過,畢竟這是真·皇室私產。
“糧食都運過去了嗎?”放下白麻布后,邵勛問道。
蔡承知道這句話什么意思,第一時間說道:“臣調集了西、蔡洲、淮南、桑梓、蒲洲、顧渚六苑結余粟麥,復遣人在青州市糧,得八十余萬斛,已在初秋海運至旅順。”
“就這幾苑有余糧?”邵勛有些驚訝。
“這幾個苑通水路,方便運輸。若陸路運糧,實在得不償失,還不如在青州、冀州采買呢。”蔡承解釋道。
“你挺精打細算的。”邵勛感慨道。
蔡承苦著臉,攤上你這么一個大手大腳的天子,不精打細算行么?
“明年再預留出一筆錢,為遼東國營建王都。”邵勛說道:“民部也會出一部分,少府再出一部分,你也別苦著臉,相忍為國嘛,都不容易。”
“是。”蔡承應道。
他本來還想報告說胡椒、蔗糖及南海雜物銷售額連年增長,少府盈利漸多呢,見狀便不想多說了。
“進去看看太上皇吧。”邵勛突然說道:“前天清醒了一下,問起蔡小郎君了。”
“是。”蔡承行了一禮,轉身入內。
邵秀還醒著,見到來人時,渾濁的目光移了過來,愣了一愣,道:“王公騎不得馬,亦可坐車,然乘板輿出征,實乃兒戲。”
蔡承站在床邊,有些心酸。
說實話,除了最近兩三年比較忙之外,之前他陪老兩口的時間可不比天子少。而太上皇、太上皇后對他也很好,當做親人一般,口呼“蔡小郎君”,時不時在天子面前念叨,以至于蔡承的子侄輩們幾乎人人有官,蔡家也快速崛起,讓人不敢小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