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上皇后山崩一樣,太上皇的后事由太常寺主導,鴻臚寺、光祿寺等多個部門協助邵勛每日早晚點點燈,坐在梓宮旁邊沉默一會,然后便至觀風殿休息。
皇后庾文君也搬來了此處,照顧男人的起居。
此刻邵勛正坐在窗前看書,庾文君則親手收拾著孝服、奏疏、書本及其他雜亂擺放的物事。
她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不借手宮人,就自己一個人忙活。
一邊收拾,一邊說道:「阿晏真的長大了,這幾天非常乖巧,今天還說要去菜中抹父親喜歡吃的菜,做好了晚上帶過來。」
邵勛放下書本,雙手枕于腦后,靠在胡床背上,閉眼假霖。
窗外紅花已謝,深秋的肅殺撲面而至。庾文君的話語傳入耳中后,邵勛不自覺地想象起了五歲的阿晏去菜中摘菜的畫面,只覺這深秋也沒那么寒冷了。
「蕙晚今早來了。」庾文君又道:「一個人去祭拜了下祖父,太常寺的人都避開了。
她帶來了廣成澤的新稻,說要給你煮些粥。」
邵勛眼皮子動了動,睜開了。
司馬修祎已經去世三年有余,蕙晚在宿羽宮住了兩年多,為母親守孝。
王衍去世時她剛出喪數月,于是繼續在宿羽宮為從父守孝,這才剛出孝期沒多久,實際上的真祖父又過世了回想了一遍這些事情后,邵勛嘆了口氣。
孩子們還需要他,再累也得撐起來。而且,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讓他內心較為充實,仿佛有什么使命一般。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邵勛尋聲望去,只見裴靈雁等人過來了,王景風手里甚至還提著食盒。
「知道你累了,景風特意燉了沙米粥。」裴靈雁先對皇后行了一禮,然后來到邵勛身旁坐了下來,輕輕拉著他的手。
王景風的表情有些奇怪,混合了不高興和心疼,最終還是移步上前,道:「趁熱吃吧。」
邵勛坐直了身子,道:「你做的一定好吃。」
其實王景風不太會做飯,且已很多年沒做了。她是一個非常懶、非常怕麻煩的人,但越是如此,越顯出這份心意的珍貴。
庾文君心下有些酸。
不過她早已習慣了這些,更何況她與王景風交情不錯,于是默默退到一旁,像個忍氣吞聲的小媳婦,而不是后宮之主。
粥不多,仍有些溫熱,邵勛端起碗來吃著,只覺沙米滑膩可口,很快便吃完了。
女官上前收走碗筷。
劉小禾則打開帶來的茶葉瓷器罐,和裴靈雁一起煮茶,
羊獻容察言觀色,見邵勛臉色好了許多,便悄然上前,為他揉捏肩膀,然后伏在他耳旁,低聲說道:「以前你哄我們,今天都來哄你了。你啊,仔細看看,招惹了多少女人,
聽到消息,心里念的都是你。」
「以后還得哄我啊。」部勛說道。
「想得倒挺美。」羊獻容輕聲說道:「為父居喪,不得入內室,明日你自己一個人過吧。」
裴靈雁嗔怪地看了羊獻容一眼。
羊獻容卻不怕她,不過也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