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勖在長安沒有府邸,不過陰夫人的親族將一座空置的宅院借給了他。
宅院位于城郊,不大,但拿來存放東西卻是足夠了。
舍人慕容恪取來一個個盒子,往里面擺放禮品。
小盒子中擺放的是金幣(凱撒金幣,后世沈陽出土),計有五十枚。
因為邵幫忙出主意制作中原風格的商品,胡商給他結算了「勞務費用」,便是這些了。
另有一盒銀幣,共二百枚,全是薩珊波斯出品。其實邵手頭還有一些西域城邦國家鑄造的銀幣,但都沒有二百枚之多,為了統一型制,故挑選波斯銀幣這種西域商路硬通貨,蓋因其存量大。
「靈洲的太陽,你這樣慷慨的貴族在哪里都很少見。」支法坐在廳中,看著邵給妹妹、弟弟們結婚準備的禮物,有些驚訝。
「有些情感,無法用金幣衡量。」邵用粟特語回道。
慕容恪滿腦子問號,這兩人說的什么鳥語?
馬邑公主邵霓這個月就會成婚,駙馬是一位名叫朱競的武學生,剛剛被授予河南府新安縣丞之職。
巴公邵珂也是在四月成婚,夫人出身東海何氏,乃濟陰郡離狐令何詳之女。
五六月間,淮南公主、荊公也將相繼成婚,漢王大概也物色好王妃了,具體何時成婚卻不知也。
慕容恪思來想去,暗道自家主公是真會撈錢,為人也慷慨,就連他都被隨手賞賜了一些金銀。
趙王笑著對他說這是五「斯塔特」。
他后來才知道,「斯塔特」是粟特胡商慣用來稱重的計量方式,就像中原的「斤」一樣一「斯塔特」是希臘計量單位,約14克,廣泛見于出土的粟特人信札之中,這與中亞地區的希臘化密切相關。
慕容恪已經知道五月份就要西行了。
他并不害怕戰爭,只是有些擔心母親。父親被監視居住,他很難見到,對父親的感情也一般,
但母親就讓他有些揪心了,始終牽掛不已。
趙王其實和他一樣。
每每想到此處,慕容恪就生出股同病相憐之感,都是可憐人。
「你明天就先走吧,去西域長史府,那邊會有人接待你的。」邵繼續用粟特語說道:「再往后,就為軍隊帶路。記住,向導不止你一個人,千萬不要耍小聰明。」
支法連連點頭,拍胸脯保證,臉上甚至還有種不被信任的委屈感。
邵視若不見。
西域胡就這樣,感情外露,熱情奔放,他早習慣了。
距離父親上次召見他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情況越來越清楚。
南路軍將以西域都護李柏為統帥,領鄯善國兵一千、乞伏鮮卑精銳一千,外加罕營兵一千,
總計三千人,沿著絲綢之路主干道,即沙漠(塔克拉瑪干)南緣西進。
支法昨天另外提起另一條路,即「河南道」,說之前有一段時間戰事頻發,一些西域商人便走此道,不過現在又轉樓蘭道了一一所謂「河南道」,即黃河以南,大體路線是從南疆上青藏高原,
然后經青海抵達蘭州,與北道諸線交匯,隨著東晉南北朝時樓蘭的慢慢衰弱,這條商貿線路越來越繁榮。
天子直接否決了,因為不熟悉,萬一迷路就很麻煩,
再者,走這條路需要首先料理吐谷渾鮮卑,可謂橫生枝節。
就在前天,吐谷渾鮮卑首領慕容葉延遣使至姑臧,自言已扣留了禿發推斤,請求內附。
天子許之,令其征發丁壯,出牛羊糧草若干,轉運至張掖,并搜捕石虎及其親隨,檻送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