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唯有起伏的山巒,但不高,也不大,東西兩側全是一望無際的沙曠野。
有人煙的地方稍好一些,會有草地、樹林、農田、屋舍、堡寨,沒人煙的地方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偶爾見到沙中長出一些雜草,也有氣無力的,一副快要枯菱的模樣。
北邊則是巍峨的雪山(天山),自山向南,地勢逐漸變低。正所謂水往低處流,春天冰雪融化時,雪水就往地勢較低的伊吾、柔遠成等地匯聚。
井渠便是一條地下暗河,將這些融水收攏起來,順著河道奔涌而下,供沿途人畜飲用,乃至灌溉農田、果園。
辛苦是夠辛苦的,但環境這個樣子,還能咋地?
如果任由高山融水在地面流淌,怕是用不了多久河道就干涸了,白白浪費。
井渠是非常適合高昌的,因為他們這個地形(外緣高,中間低)就完美契合一一中國陸地海拔最低點便在吐魯番艾丁湖洼地,比海平面低一百五十多米。
「給他們留些用不著的器物。」楊勤吩咐道,然后又讓親兵把自己的馬牽來,洗刷喂食。
親兵們依言而行。
他們沒什么財物,也舍不得拿糧食,于是便取來一些農具、刀牌乃至弓矢,道:「送你了。」
器械上隱有血跡,刀刃上崩了幾道口子,看型制也不太像是中原的,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弄來的范家人看到器械后,臉色舒展開來,道謝接下后,又從不遠處的屋舍中取來一些瓜果。
楊勤見了,直接用拳頭搗碎一個香瓜,嘗了一口后,大贊道:「甜!」
三兩口吃完后,他猶自贊嘆道:「趙王有福了,將來甜瓜吃不完。」
范氏族人聽了,暗暗嘆氣。
連吃六年甜瓜后,他們現在更想吃囊鱸膾。
高昌風沙,如何比得了震澤盛景?
「范氏還是聚族而居嗎?過得如何?」吃完第二個甜瓜后,楊勤問道。
「范氏宗黨皆比鄰而居,每歲種一季粟麥。日子固然清苦,但會食、共祭之時,不論住得多遠,都會聚在一起。族中辦有私學,教授子弟忠信禮義之道,所有男丁皆需習文練武,操練不輟。
若有孤寡殘,族中自有撫恤,有出色之人,族中傾力培養。便不勞煩將軍掛念了。」一三十許人的壯漢回答道。
話很不客氣,隱隱還有些怨氣,楊勤聽出來了,只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讓人取來數領鐵鎧、數十具皮甲,直接扔給了范氏子弟,道:「有骨氣,有志氣,
很對我胃口!此甲胃路上得來的,送給你們了。」
說罷,轉身離去。
范氏族人愣愣地看著楊勤遠去的身影。
這就是大梁朝的武人,跋扈之中又有幾分驕傲。你低三下四他還看不起你呢,真是絕了。
自柔遠成往西,就又進入了無邊的荒野之中。
高昌就這個樣子,人口不多,且集中在幾處。兩個城鎮之間,往往渺無人煙,除了沙子就還是沙子,偶爾能見到一群群臟兮兮的牛羊,也不知道在沙中啃些什么。
不過說實話,比起之前橫穿的大沙深處,環境是要好上一些的,至少能時不時見到一些半干涸的河道以及看不出是咸水還是淡水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