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域征戰,最大的煩惱可能就是距離。
不來此地,根本無法理解地廣人稀是什么概念。從一地到另一地,動輒百余里、數百里,而這數百里中間的很多地方甚至不配有地名可在中原,興許走三十里就是另外一個縣了,中間還滿是村落,到處是綠油油的農田、碧波蕩漾的河湖以及一面又一面招展著旗幟的鄉村食肆。
農業、人口方面的差距是相當大的,而且難以彌補,因為自然稟賦不行。
財富或許可以彌補一些,畢竟當商路要沖,收稅都能發大財了,老百姓靠賣糧食、賣水也能不無小補。但農業稟賦不佳,便是財富再多又有何益?你生產的糧肉蛋奶沒法消化這么多財富,只會把本地物價推高。
自高昌西行之時,邵還看到了一支龐大的輻重隊伍。
他們往西南方向走,很顯然是給趙瑋部提供糧草、器械的,但應該只走一百五十里到橫截縣(今托克遜附近)就止步了,那邊現在囤積了不少資糧和人丁,自有其他人繼續往前運輸。
根據最新得到的消息,趙瑋部前鋒已出橫截縣,進入了西南邊七十里的山谷(蘇貝希山溝)。
邵對此沒什么想法,離焉耆的屬國危須還遠著呢。出山谷后,要經一段沙,中有泉水一處,名銀山泉一一此泉在唐代名阿父師泉,傳聞僧人登崖祈水,得泉涌而出,無人時僅少量滲出,取水之人多時則大量涌出,其實此泉早就有了,且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小湖泊,是古絲綢之路上重要水源節點,20世紀時慢慢干涸。
過此泉后,還要翻越銀山,此山上應有焉耆或危須兵一一天山一部,因多銀礦而得名,西域諸國自鑄的銀幣多出于此山。
從橫截縣到銀山,總計二百九十里,除泉水一處外,中間不是沙漠就是山溝,并不容易走。
當然,人家不容易走,自己這一路也沒多簡單。
出高昌后,大軍往西北方向前進,兩三天后才抵達交河縣。早前屯于此處的兵馬已然南下,而今除了三千秦州丁壯外,就只有原車師前國百姓了。
十六日,邵出交河,連續行軍七日,抵達這個位于車師古道上的山谷一一高昌行營以其為「安戎戌」(達坂城)。
安戎成有四百車師兵,見到邵前來后,紛紛請求歸鄉。
對他們而言,安戎成是國家西睡,時不時受到賊騎劫掠,又非他們的家,實在不愿在此守下去了。
邵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先帶著王府屬吏登高望遠。
別人還沒說話呢,大農柳恭卻神色一震,道:「大王,這是好地方啊。」
邵也覺得不錯,別的不談,河流比高昌多多了,弄不好雨水也多一些。
高昌那鬼地方,河流看不見幾條,有也不能保證全年有水,泉水與河流一個鳥樣,故需要大規模開挖四通八達的地下井渠,收集雪山融水。
西邊這一塊其實都是古車師國領地,但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廢棄了,明明條件那么好。
這可能與車師國被漢和匈奴分據,各立車師前王(原車師王世子)、后王(原車師王兄弟)有關,也有可能就是單純守不住,畢竟地形開闊嘛,水草條件又好,被很多人凱航。
「確實是好地方。」邵說道:「但還得以高昌為本。」
簡而言之,手握有三萬多人口的高昌四縣,穩固根本之后,再考慮向外擴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