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兵士抬來了一箱箱佛經,有的寫在絲絹上,有的寫在紙上,但更多的還是寫在樹皮上,文字則不認識,不曉得是哪國語言,或許是梵文吧。
「此城有很多僧人嗎?」楊勤問道,
「正是。」湯祥從后邊大踏步走來,笑道:「聽說鄴城大德佛圖澄曾經到過這里,還留下了經文。天竺僧人來此者極多,龜茲的佛寺卻也不少,小小一城,竟然建有兩寺。另有一笑談一」
「哦?說來聽聽。」楊勤心情不錯,揮手道。
「龜茲王有一妹,年方十七,聰慧好學,又有國色。自兩年前始,登門求婚者絡繹不絕,但此女虔信佛陀,常與王女貴婦德行諸尼,至城北佛寺設供請齋,聽得道高僧講經說法。」湯祥說道:「今歲有一天竺僧人至此,模樣十分俊俏,王妹一見傾心,逼其迎娶自己。僧人嚇得躲進了寺廟之中,王妹至佛寺,僧人復逃,只留下一匹白馬、三名徒弟。其王嫂聽聞,氣得不行,今年以來都在介紹王公子弟,想把這個小姑子嫁出去呢。」
楊勤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這王妹佛經入腦,太卑微了一一這幫殺才,什么都不信,就信自己手里的刀。
「將龜茲王妹單獨看守,以禮相待,稍后轉送京中。」楊勤吩附道。
「遵命。」湯祥應了一聲,然后又道:「招討使,末將方才見到了龜茲王樂人舞姬,
有數十人,是否—”」
「還用說么?」楊勤用怒其不爭的目光看了湯祥一眼,道:「想要?也得等天子賞賜下來,此時胡亂伸手,便是天子大度,一笑置之,你將來也要吃暗虧。」
湯祥連聲稱是,然后帶著楊勤來到了宮內某處,
數十名年輕靚麗、身段娜的舞姬樂師戰戰兢兢地立于臺階上。
有人穿著華麗的舞衣,滿臉驚恐,胸口起伏不定。
有人低頭啜泣,還緊緊抱著各自的樂器,如、琵琶、羯鼓等。
楊勤的眼神也被吸引住了,許久之后才挪開。
「將她們都關起來,嚴加看守,不得驚擾。」他吩咐道。
「遵命。」湯祥心中遺憾,口中大聲應道。
楊勤再無二話,吩咐文吏寫一封捷報送往長安后,直接轉身離開。
大街上稍有些混亂。
軍官們騎著馬,穿梭不停,聲嘶力竭地維持著秩序,用馬鞭抽打任何試圖私藏小件物品的軍士一一除去獻給天子的那一份,戰利品都要集中清點,統一發放。
但他們的努力好像不是那么奏效。
一箱珍寶在搬運途中突然傾覆,瑪瑙、珍珠滾落一地,當第一個人忍不住伸手后,其他人也亂了秩序,紛紛搶奪。
某處角落里,一名士兵將珍珠項鏈藏入懷中,然后就被某個眼紅的袍澤舉報了。
如狼似虎的軍官沖了過來,先是一頓鞭撻,然后將其拖走。
還有人踢開一尊精巧的鍵陀羅風格石雕佛像,只為了撿拾壓在
楊勤忽地停下腳步,撿起了一枚做工精美的龜茲樂師彩繪木俑。
它被隨意扔在路邊,已然沾染了不少塵土,甚至有些破損了。
楊勤暗嘆一聲,軍士們只通過金銀和寶石的重量來判斷戰利品的價值,對這些精巧的奇物卻棄如履··
罷了,他們高興就行。
看著一個個臉上寫滿疲憊、興奮和貪婪的武人,楊勤突然笑了,這就是勝利的表情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