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之后,太平無事。
直到二月中旬,邵勛象征性地來到偃師,幫一戶出征的禁軍家庭忙完了春耕,然后便是送四子虎頭離京了。
邵裕身邊又多了三百余人,基本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出于種種原因,愿意跟著去遼東。
少府派出了相當人手及近千輛牛車,載滿了各色物資。
官吏們在一旁清點著,邵勛、太子邵瑾、齊王邵璋及虎頭四人面帶微笑,在驛道上慢慢走著。
氣氛看起來不錯,但實情如何,就難以知曉了。
王惠風沒來送。或許因為王景風的離世,她心情不好,故冬天得了場病,近日一直臥床。
馬邑公主邵霓、駙馬朱競以及巴公邵珂、夫人何氏四人稍稍落在后面,與齊王妃劉氏、燕王妃糜氏一起,默契地把空間讓了出來。
路很長,但終究有盡頭。
走出去二三里地后,邵裕回身行了一禮,道:「阿爺、大兄、六弟,就送到這里吧。」
邵勛停下了腳步,看著東邊的天際,沒說什么,只替兒子理了理衣袍,道:「去了遼東,勿要多想,踏踏實實安民治軍。」
「是。」邵裕輕聲應道。
「今年青州還會有六十萬斛糧北運。」邵勛說道:「十一縣可能自給?」
「去歲已能大體自給,今歲若無大災,定能自給。」邵裕回道。
「我料也差不多。」邵勛說道:「好幾年了,早該自給了。」
邵裕點了點頭,道:「實在是兒稍稍有些貪心,這幾年大力開墾荒地,又營建城池、屋宇,還用糧食換牲畜,不然去年就自給了。」
「好好做。」邵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開墾的荒地,將來總會有回報的。今年有什么計劃。」
「修道路、疏浚河道、開挖灌渠,此外便是操練兵士了。」邵裕回道。
「修路是應該的。」邵勛沉吟了下,道:「優先修建巖至西安平的驛道。為父已行文平州,
著樂浪、帶方二郡征發百姓,修建通往鴨錄水的官道,將來就和遼東的這條路隔河相望,接上了。」
邵裕沒有過于驚訝,點頭答應了。
齊王邵璋看了一眼四弟,以目示意,似乎在說去了平州再聯絡。他是刺史,自然可以調動平州諸郡的人力物力。
見父親沒再說什么后,太子邵瑾上前一步,握著邵裕的手,道:「四兄,去了遼東,遠隔萬里,可多多書信往來,以解弟之思念。」
邵裕嗯了一聲,道:「六弟,好好陪著阿爺。」
「我會的。」邵瑾誠懇道:「遼東若缺什么,徑遣人討要便是。弟定派人采買,送往遼東。」
「六弟費心了。」邵裕松開太子的手,向后方走了七八步。
「兄長。」邵寬、邵珂二人迎了上來。
邵霓眼圈紅著,似乎哭過。
邵珂則走上前去,握住邵裕的手,道:「兄長,我這些年貨殖賺了些錢,送了些禮物給你,萬勿推辭。」
邵裕順著九弟的目光看了過去,卻見數十輛驟車正駛過來,車上滿載綾羅綢緞、筆墨紙硯,另外還有一些書籍、香藥、瓷器、藥材之類的物事,裝得滿滿當當,顯然是下血本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沒推辭,只叮囑道:「照顧好姨母,我一一可能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