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初刻,又一輛車停了過來,通傳之后,準許入內。
謝安將人領進去后,又回到了棚子下,對身旁的桓沖笑道:「穎陰荀氏的人。」
桓沖嗯了一聲,呆呆地看著外面的雨幕。
別看謝安是門令史,他只是個沒有具體職掌,什么人都可以驅使的小史,但大家的地位其實差不多。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謝安本來也是個小史,只不過天子欽點了他的名字,讓他有了個幕職。而太子見了他以后,同樣十分欣賞,稱贊謝安石身上有股子風流之氣,對父親塞給他的這個人十分滿意。
桓沖還是從錄事參軍溫毅那里聽來的,內心之中很是羨慕。不過他才十五歲,此番前來本就是歷練,在太子面前混個眼熟,為將來計耳一一很顯然,桓沖就是傳說中「關系戶」之一,走的是庾亮的路子。
遐想間,又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謝安沒有動作,桓沖剛要起身,另外一名小史費超走進了雨幕中,低聲詢問著。
此人是故汝南太守費立的孫子,其父費辰在蜀公門下做事,一家子都是蜀人。
費家在汝南的名聲很不好,費立更是有酷吏之稱,蓋因其經常折騰大族。
費超問了一會后,來到謝安身邊,簡略稟報道:「殷淑妃家的。」
謝安點了點頭,又起身入內稟報了。
桓沖、費超二人坐在一起,靜靜看著外間,
這一上午來了多少人啊?得有四五家了。難不成都是來找太子求情的。
桓沖思來想去,覺得不太可能。訴苦或許是有的,更大可能還是找太子表忠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不是一種以退為進?
政治上的事情太無趣了!桓沖暗暗嘆了口氣,終日蠅營狗茍,面目丑惡,遠不如天子東征西討,掃平天下有意思。
去歲征討西域的大軍班師,引起洛陽轟動。桓沖也去看了,看著如山如海的駱駝和駿馬,他十分神往,將自己幻想成了征西將軍,橫刀立馬,對跪伏在腳下的胡酋冷笑連連。
這才是大丈夫該做的事情!
就在此時,祭酒毛修(毛邦之子)領了一群兵士,抬著食盒走了過來。
桓沖、費超二人不敢怠慢,連忙起身行禮:「毛祭酒。」
「辛苦了。」毛修回了一禮,然后揮了揮手,讓軍士給二人端來餐食,連帶著門口八名守卒的飯食一并發下。
「竟有香料!」桓沖取出一碗肉湯,輕嗅了下,驚道。
「大驚小怪。」毛修笑意吟吟地看著這幫少年,道:「交州送來的,太子不愿獨享,故分給將佐軍士,若心中感念,好生做事就行了。」
「祭酒所言甚是。」桓沖肅然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毛修干脆不走了,避入棚中,和二人一起用餐。
「今歲少府已在廣州引種香料了,今后此物越來越多,價愈廉,百姓興許亦能慢慢享受,便如綿衣那般。」毛修一邊取餐,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