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雍州一路送到此處,非常不容易一一同時也說明了一件事,庾蔑使團暫時安全,至少人身沒有受到限制,大宛國甚至愿意為他們取送信件。
而對于這個下屬,他的觀感很是復雜。
庾氏子弟,嚇人啊!還是他的兩位副手之一,隨隨便便可能就升上來頂掉他的位置了一一當然,大梁朝才開國十多年,天子尚在,不至于無功就升九卿。
什么?你說他王豐無功就當了鴻臚卿?這—-真無功嗎?代國那么大的地盤,鮮卑人且不論,
大大小小的烏桓部落可是很賣他王某人面子的,沒他一一勸說,有那么利索投靠過來嗎?再者,他妹妹為天子生了五個孩子,最近時常侍寢,這會還在河陽南城等著他,陪他過夜,這不是功勞?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庾蔑出使回來后,肯定要當鴻臚卿的,屆時他干什么去,可不好說啊。
王豐微微有些憂愁。他才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對仕途的期許很大。
正胡思亂想間,卻聽「啪」的一聲,天子將信紙拍在案幾上。
「康居國果然散了。」邵勛感嘆道王豐一愣,問道:「陛下,可是康居已亡國?」
「雖未亡國,卻與亡國無異。」邵勛說道:「貴霜衰落后,波斯人擠了進來,康居國中的諸侯(小君長)各自為政,名義上尊奉康居王,實則不當回事,倒向波斯的人相當不少,康居王甚至連個固定的王都都沒有了。在這住幾年,又到那住幾年,十分狼狽。」
「再便是胡了。朕真的小看了他們。」邵勛繼續說道:「西遷的匈奴部落其實不止這么兩三個,不過他們同樣各自為政,還征服、附庸了一批本地部落,不斷侵蝕康居國土。康居諸侯無奈,
只能引波斯為援,勉力相抗。真論起來,有點類似先秦時期,周室不振,諸侯并起,不斷。」
王豐沒有說話,靜靜聽著。
「庾元度提到,康居不少部落或城主為胡侵襲,十分煩惱。」邵勛又道:「其中部分人是漢時居于祁連山昭武城一帶的月氏人,為匈奴擊走,遷居蔥嶺以西。」
「竟有此事?」王豐驚訝道。
「比起匈奴后裔胡,這些月氏后裔更愿歸順大梁。」邵勛看了眼王豐,搖頭苦笑道:「可惜人力有時窮,朕能給他們的,只有一張紙—」
王豐啞然。
天子說的「紙」其實是冊封文書。是的,大梁朝恐怕只能提供除了真實幫助之外的一切幫助,
俗稱聲援。
當然,如果外交搞得好,讓胡畏懼或者遲疑,未必不能有成果。
說實話,兩年之前王豐壓根就沒聽過「胡」兩個字,可誰知道他們在蔥嶺以西那么能折騰呢?如果大梁朝不插手西域,他們都要把影響力延伸到蔥嶺以東、天山以南了。
月氏人當年就打不過匈奴,沒想到他們的后代還是打不過匈奴后代,真是廢物!
王豐不由得暗想,雖然鮮卑人總嘲笑烏桓打不過他們,可若集結烏桓諸部大舉西進,十萬男女老少趕著牛羊、駕著馬車、手持弓矢遷徙過去,說不定能把胡整個打趴下,由烏桓人在那邊作威作福。
當然,也就想想罷了。
「卿自便吧。」邵勛擺了擺手,說道。
說完,又準備寫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