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吏們陸陸續續下來后,見趙王帶頭,便沒什么好說的,紛紛在這段新開的地下河道里揮灑汗水。
暗河依地勢而建,越往前越深,離地面越遠,每隔一段距離建一個井口,通往地面。
葡萄園、菜、麥田甚至部分草場,就靠暗河之水灌溉了。
可以說,這是伊吾縣乃至整個高昌國百姓的生命線。
邵一直在這里干到了半夜,當晚就直接睡在了井下。第二天又干了大半日,直到隨行將吏們反復勸說,這才上到了地面。
「不是孤非要你們吃苦。」順著梯子爬上來后,邵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說道:「今日做出表率,百姓也會更加踴躍地開挖井渠,引雪山之水灌溉農田。我們多吃了苦,子孫后代便能少吃一些苦,還是值得的。再者,我父每年為人春耕、秋收,從未間斷。他都能堅持下來,孤年輕力壯,又有何顏面偷懶?」
「大王真乃古之賢君。」不管真情還是假意,眾人紛紛贊道。
「明日起行至安民縣,亦需下地干活,以為表率,休得推辭。」邵說道。
就在此時,有信使匆匆而至,將一份公函呈遞了上來。
邵先找地方洗了洗手,然后接過公函,發現是西域大都護楊勤寫的。
仔細檢查了印戳后,便拆開閱覽,然后眉頭一下子皺住了,再也沒有展開。
許久之后,他長吁一口氣,謂左右道:「庾元度返回大宛了。」
「何以至此。」中尉薛濤驚訝道。
「庾元度沿著一一唔,粟特語應該是‘真珠’之意,讀作‘藥殺」一一這條河往西走,歷城鎮十余,皆得款待,至康居新都蘇城(今沙赫里薩布茲,撒馬爾罕以南)時,夜遇狂徒,襲殺使者。」邵說道:「庾元度請康居王搜捕兇徒,康居王愛莫能助,或日自身難保。數日后,又有人在館驛縱火。蘇城小君長康公不愿加害庾元度,只派兵護送其離開。」
眾人聽完,同樣眉頭直皺,這事怎么看怎么透著一股詭異。
那個「康公」既然是蘇城一帶的諸侯,想必是熟知內情的,但他也不愿插手,只想著息事寧人,顯然問題很大。
大家不是傻子,混久了官場之后,前后一串聯,大抵是明白了:有人不愿看到大梁朝的手伸過去。
「都想明白了?」邵看向眾人,問道。
薛濤問道:「大王,此事與我等何干?楊督護何意?」
「他擔心有人把手伸到這邊來,故請高昌發兵二千,南下疏勒,聯絡大宛王,接應使團。」邵說道。
薛濤無語。
堂堂西域大都護,還要問高昌借兵以壯聲勢——難道西邊真有大國?
邵不理他,徑自找了個地方,開始寫信。
寫完后,立刻發往洛陽。他則帶著人馬,連夜向西趕回高昌,沒有停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