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兄長們支持他,時不時給他貼錢,讓他能更好地研究下去,畢竟孫氏族人靠出售高質量的皮甲、紙張、肥皂已然大賺特賺,不補貼弟弟說不過去。
而孫熙也是一個相當正面的例子,告訴人們搞這個真能賺錢,還能提升政治地位,甚至獲得讓子孫蔭入仕的資格。
與之相比,羊氏的羊責就沒那么成功了。這個體弱多病的家伙研究出來的風車目前多用于徐州地界,其他地方零零散散,并不是很常見。
但他依然獲得了巨大的好處,包括邵勛賞賜給他的那一隊樓蘭舞姬。
這就是臨近臘月時,邵勛對國家的整體印象。
是的,他已經回到宮中五個多月了。他采取放手的態度,但又在大梁這艘巨輪稍稍偏離航線時,小心翼翼地將其撥正,令其重回正軌。
至于其他時候,則以低功耗待機為主,比如今日。
「陛下越來越修身養性了。」麗春臺上,庾亮跟在邵勛身后,慢慢走著。
「元規,等得不耐煩了?」邵勛問道。
這話有點一語雙關。
邵勛午睡了不短的時間,庾亮一直在麗春臺外等著,此其一。
蜀中度田已然結束,覆田勸農使幕府雖然沒有解散,但大部分人已然無事可做,留少許官吏處理收尾雜事即可。
作為長史,庾亮真的閑下來了,最近兩三個月甚至在與人下棋度日。表面上看起來非常閑適,但不代表他心里不著急,回到京中后,磨蹭了半個月,終于還是請求入覲了,這便是邵勛問他的第二層含義。
當然,這話無論哪層意思,都足以讓庾亮誠惶誠恐,因此他立刻說道:「陛下,臣孟浪了。」
邵勛停下腳步,轉身看看庾亮,凝視片刻后,嘆息道:「元規,若有朝一日我走了,
你—」
庾亮聽到這話,直如五雷轟頂,瞬間不知道該回什么話,因為天子像是在說我若死了,要不要帶你一起下去。
但意外地,庾亮卻沒有太多害怕的情緒,反倒是有些擔憂地看向,邵勛,道:「陛下春秋鼎盛,身強體健,何出此言。」
邵勛輕笑一聲,道:「元規,你也是從辟雍走出來的老人了,殺伐之事看得不少,如何不知軍爭的苦楚呢?我身上金創七八處,每到陰雨風雪天,總隱隱作痛,只不過我從不對外人提及罷了。數次北上大漠,千里遠征,這日子哪能比得了京中舒適?便是你東奔西走,身邊帶著僮仆,都覺得頗為不便吧?軍中的日子可比你出外公干差多了。朕沒那么多精力看顧各方了,你要幫我。」
庾亮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因為他已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之中。
他固然熱衷名利,但并非無情冷漠之人。相反他感情豐富,甚至過于急躁操切了。聽到部勛這話,他第一反應不是自己的未來,而是邵太白、邵全忠怎么了?若只是在宮中休養還好,可若不在了,庾亮只覺一片空白、茫然,不知道將來該怎么辦一一好吧,將來他應能自己調整過來,撫平心態,但這會的震驚與失態也是真的。
部勛感受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