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一旦登基,也是要巡視四方,以彰顯天威的一一其實宣威只是一部分,也有讓天下土民知道現任天子是誰的原因一一到了那個時候,再行處置便是了。
父親最喜歡各種巡視了,當效仿之。
邵勛沒有太過關心太子的想法,他已經搬到了父母曾經住過的九龍殿。
四月十五,中午小憩之后,他拿出了許久不用的佩劍擦拭著。
此劍是當年晉惠帝賞賜的,與金甲是一套,一直沒舍得賞賜出去,而是懸于宮中,時時保養。
午后的陽光十分溫暖,擦著擦著,他便將其置于一邊,躺在搖椅上,體會著當年曹大爺的快樂。
思緒飛舞之間,他想起了小紅,
曹大爺當年「請客」,讓他收拾下小紅,邵勛謝絕了。去年的時候,他聽說小紅已經去世了,
不由得感慨連連一一當然,也就是感慨罷了。
迷迷糊糊之中,幾片清脆的樹葉飄落而下,飛舞一圈后,落在他的衣袖上。
他似無所覺,耳邊只有風聲、林濤聲、流水,凌亂又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卻又無比清晰、直達心底的天籟。
天籟非歌非曲,也沒有明確的旋律,但冥冥之中,卻讓人很清晰地明白,這是「大功告成,天地同賀」。
這種感覺很玄妙,沒有任何言語,卻讓你不得不相信。
半夢半醒之間,邵勛皺起了眉頭,很明確地拒絕了,他不想走。
院外響起了說話聲和腳步聲,片刻之后,庾文君來到了院中。
清風拂來,將邵勛衣袖上的幾片樹葉掃落。
庾文君臉上本還有幾絲笑意,但幸福又糊涂了一輩子的她突然間臉色很不好看,「事已畢」、「拂袖而去」幾個字涌入她的腦海之中。
她匆匆來到躺椅前。
邵勛睜開了眼睛,微笑道:「你來了。」
庾文君眼淚撲落下,不顧其他人在場,直接撲到邵勛懷中,道:「我還以為你走了。」
邵勛悚然一驚,穩住心神,問道:「說什么胡話?我走?去哪里?」
庾文君一室,張了張嘴,用有點委屈的語氣說道:「你登基那天,兄長說看到了異象,有仙班奏樂。」
邵勛輕輕為庾文君擦拭掉了淚水,道:「元規與人辯經,玄學入腦,魔愜了。」
庾文君破涕為笑,道:「崇信玄學的人不都這樣嗎?至少一半人說自己見過山神、河伯、鬼怪,真真假假,誰知道呢。再說了,以前不是傳過你的謠么?到現在還有人議論呢。」
邵勛無語,魔法晉書的時代—
見邵勛許久不說話,庾文君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方才夢到了什么?」
「不記得了。」邵勛想了想,然后又開玩笑道:「好像是仙班奏樂。」
庾文君臉色不是很好看。
邵勛輕撫了撫這副熟悉的面龐,道:「別多想了,我還在,一直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