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師笑起來,拒絕了旁人勸阻,“我知你們想說什么,但老夫堂堂正正,當著三軍的面與對手照面,有何齷齪”
寫有魏字的大旗在風中招展,一輛四匹戰馬拉動的戰車頂著華蓋在左右親衛拱衛下緩緩駛出。
車輪滾動,前方一排排士兵左右退開,讓出一條道來。
兩軍之間將士沉默的看著戰車緩緩來到中間,在距離三丈的位置停了下。車上的老人拄著佩劍,緩緩起身,挺直脊梁,看著對面騎在黑馬上年輕的統帥,不由緩緩拱了拱手。
“常聽燕國夏王年紀輕輕,今日一見,才知如此年輕。”
“孤再年輕,也不及老將軍持兵穩重。”
倆人互望的目光里,蘇辰在馬背上拱手還禮,笑著說了一句“老將軍與我那敵國,這般出來,不怕你家皇帝猜忌”
趙廣師保持臉上笑意,聲音中氣十足“老夫站得端行得正,何況還是陛下皇叔,年紀到了這般歲數,還用得著猜忌”
“老將軍心胸坦蕩,孤佩服”蘇辰面容溫和,再次拱起手“更佩服老將軍用兵穩重,不像貴國皇帝三番五次被孤麾下擊敗,像老將軍這樣的將才,恐怕魏國找不出幾個來了。”
“夏王還是莫要使離間之法,老夫不吃這一套。”
“非是來離間,今日過來想問老將軍,齊梁兵馬已潰敗而走,四十萬大軍,如今只剩十六萬可用,真有把握將孤麾下兵馬殺敗”
“哈哈,十六萬兵馬在老夫手中,足矣”
明媚的天光有些刺人眼眸。
蘇辰闔了闔眼簾,拱起手“敬老將軍雄威,不過孤麾下將士也不是那般放棄,待休整過后,你我再決雌雄,可敢”
“有何不敢”趙廣師用兵多年,從未小瞧過誰,別聽對面說待休整過后就覺得有機可乘,相反,對于面前的年輕人,他心里也有一份對對手的敬重。
兩人各自說完,朝來時的放心返回,不到片刻,燕軍開始后撤,有條不紊的往廣甫方向而去。
這邊,又將領過來勸說全軍掩殺,都被趙廣師拒絕。
“其兵馬非敗退而走,何況齊梁兵馬已敗,對方士氣正旺,上前追殺必會遭到對方伏擊”
軍中將領話語被這位老帥一言壓下來,從京畿跟隨出來的將領心中自然有些不服的,但礙于對方威望,也不敢說什么,只是寫了信函,遞送鹿陽。
眼下戰事風云變幻,魏國軍隊一敗再敗,先是三州九萬,接著又是齊梁客軍九萬,接連戰敗的戰報傳入鹿陽,上至朝堂,下至民間百姓人心惶惶,加上城中糧價日益高漲,生出不少怨聲哀道。
已經有聲音開始呼吁早日結束戰事。
七月十九,前線的戰報在夜色里進入鹿陽,快馬奔入皇宮,消息隨即被皇帝按了下來。
是夜。
尚書袁逢府上,老人捻著須尖,看著面前這位年歲與他相差不多,卻顯得極為恭順的老胖子,語氣溫和。
“你雖有些本事,但資歷不足,何以統領大軍。”
“回稟尚書,我知我資歷不足,可耐不住報國心切”安祿山一屁股坐到地上,盤起兩條腿,“今日聽說齊梁兵馬戰敗,燕國不進反退,而趙老將軍卻按兵不動,急得我尿都快滴出來了這不跑來尚書這兒埋怨幾句,說說心頭苦悶嘛。”
老胖子這番話顯得沒有規矩,可在袁逢聽來,是將他真正當做知心之人,老人呵呵笑了笑,“大都督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陛下都沒說什么,你我操什么心”
“怎么不操心,燕國軍隊都打到外面了,再近一步就打到鹿陽了,咱們都在城里,還是朝中文武,萬一我說話就這么耿直,尚書莫怪。萬一要是打進來,咱們可就是降臣以后可就沒出頭之日,現在的官位都保不住,我怎么能不急”
袁逢保持笑容傾聽,眸底卻是閃過一絲神色來。
到了第二日上朝,消息幾乎已經在朝中傳開,趙傳廷坐在龍椅,面無表情的聽著各個臣子的奏折,待到兵部尚書這里,袁逢出列,直接開口,說起了與昨日不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