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西向東,原野、山林間駐扎的軍營頻繁動作,簡陋的營寨被推倒,衣甲簡單的足輕收拾著行囊包袱、推著裝有糧袋的獨輪車進出轅門。
原野上,衣著赤紅木甲的赤備軍士兵,并不理會這些忙碌的足輕,正在營外集結,也有部分士氣低迷,低垂腦袋,滿臉污穢,拖拖拉拉的走出帳篷。
此時從西面后撤的武田軍主力,共八千多人已沒有多少精氣神,雙目之中,帶著隱隱的不安。
飯富虎昌被殺,兩千設伏的赤備軍同袍,被對方騎兵在原野反殺殆盡,之后,夏國的騎兵,聽說正追擊在他們屁股后面。
仗還沒打,已經連吃了兩次敗仗,這讓許多人心里惶恐不已。
人生世事如棋局,落子無回。
尚未拆除的圍帳之中,身著赤色大鎧,沒有戴牦牛白鬃兜的武田信玄死氣沉沉的坐在正中的折凳上,雙手壓在膝上,目光微微出神。
“沒有逃回更多的人嗎”
“沒有,飯富虎昌已經陣亡了。不用等他回來”板垣信方披頭散的說了一句,周圍是武田四天王中的甘利虎泰、諸角虎定,如今四天王只剩他們三個了。
“不用等了”呆坐折凳的老人輕輕嘆了一聲,“讓你們跟著我到了這里,沒想到又死一次。”
那邊三人想要勸阻,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后還是性子剛烈暴躁的諸角虎定先開了口,將話頭引到眼下最為急迫的正事上來。
“飯富虎昌戰死,夏國軍隊可能還會追殺過來,武田大人我們要盡快離開,返回平安京,與織田軍配合,擊退那支孤軍深入的夏國騎兵”
身披大鎧的老人好一陣才沉默的點點頭,輕聲道“這些我都懂,心里也明白,但是再讓我緬懷一下飯富虎昌。”
說到這里,武田信玄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起身。
“既然已經沒有潰兵返回了,那就走吧,我不信夏國皇帝,能將我親自組建的赤備軍擊潰,何況身后還有平安京,還有織田信長相助”
“哈依”
三人紛紛起身
拔營離去的武田軍西南五里外。
一支兩千左右的騎兵正在附近一處密林旁做臨時的休整。
寬闊的原野和丘陵地帶,能看到不少斥候往來,銀甲白袍的將領拄槍站立,看到快馬奔來這才轉身過去,將長槍交給身后的親兵,接過情報看了看,冷漠的雙眸望著東面。
“約莫八千可算找到你們了。”
被借名頭的這股怒火,還未消減下去。
趙云掏出腰帶的干糧啃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咬斷堅硬的半截肉干,“一連數日趕路,哪怕休息一夜,也是處于疲憊當中,溜溜他們,拖垮他們的士氣和體力”
隨后,他側過臉,眸子劃過眼角“溫侯的騎兵可聯系上了”
“昨日有兄弟過去聯系了,如果尋到,這會兒應該在返回的途中。”
“不等了,省得這八千倭寇跑到他們城池”
口中肉干頓時咬的稀碎,隨意咀嚼兩口,便咽進肚里,趙云從親衛手中取回龍膽槍翻身上馬。
“上馬”
周圍背靠馬腿坐地上歇息的士兵,條件反射的踩著馬鐙翻身而上,整齊的坐在戰馬背上,拿起了長矛。
白袍撫動,趙云雙腳一點,身下坐騎,晃動馬鬃,揚開蹄子奔涌起來。
后面靜謐的白馬義從也跟著促馬前行,一只只馬蹄壓過低伏的青草,陷入泥土,行進的騎兵隊伍帶著沉悶的蹄音,猶如流淌的溪流靜靜的原野上蔓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