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只有深邃眼瞳中跳動著毫不掩飾的,嗜血的冷光。
“傳旨。”
“即刻起,封鎖國境,通寶閣非特許商隊,一律禁止出入,違禁物資……特別是鐵器、圖紙之類,查獲即焚!”
“曉諭各州府縣鄉,嚴厲清查戶籍!凡有參與通寶閣富民貸,購置違規機具、未經官府許可擅自開設小作坊者,視為擾亂秩序,所借通寶閣款項無需償還,直接查封其產業,收歸官府!勒令他們回到原來的田畝、原屬的工坊去!”
華云鴻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極其陰冷的弧度。
“給杜梓傳朕密諭,讓他……去和那些被斷了財路的朋友好好聊聊,比如那位開織坊的王老爺,告訴他,朕很理解他的難處,手下的織娘都跑了,機坊都快空了吧?朕準他……按需規勸!手段…………只要不鬧出太大動靜,睜只眼閉只眼便是,該拆的機子,就拆掉;該燒的鋪子,燒了干凈。”
他的聲音壓低,如同毒蛇吐信。
“他手下不是養著些散工嗎?給他們找點事做,去那些剛辦了小作坊、買了新水車的地方走動走動。”
“給那些紡車加點料?摻點細砂子?或者夜里往那些水車的軸承里澆點咸水。”
他緩緩抬起頭,望著殿外漆黑無星的夜空,語氣森然:
“秦明,你想玩火?”
“好,朕就給你添把柴。”
“看看是你撒下的這點銀錢的火星子夠旺,還是朕這釜底的薪柴……燃得更快!”
冰冷的詔書帶著鐵銹般的血腥氣,沿著神木國縱橫交錯的官道,像瘟疫般蔓延開來。
最先感受到刺骨寒意的,是那些剛剛被富民貸點燃了微弱希望的小民。
青州府,城郊。
王老五蹲在自家新搭的茅草棚前,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撫摸著那架嶄新,還散發著桐油清香的紡車。
這是他賣了祖傳的半畝薄田,加上通寶閣借的三十兩銀子才換來的。
婆娘在屋里踩著紡車,吱呀吱呀的聲音,在他聽來比仙樂還動聽。
有了這個,婆娘不用再去城里大戶的織坊熬到半夜。
手指也不會再被劣質的紗線割得滿是血口子。
自家的布自己紡,自己賣,日子總算有了點盼頭。
“哐當!”
簡陋的柴門被粗暴地踹開,幾個穿著皂隸服,卻一臉痞氣的漢子闖了進來。
為首的是個刀疤臉,手里拎著根水火棍。
“王老五?”
刀疤臉斜著眼,掃了一眼那架紡車,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笑。
“喲,新家伙啊?挺闊氣嘛!”
王老五嚇得一哆嗦,連忙站起來,搓著手,陪著小心。
“官,官爺,您這是…………”
“奉旨辦差!”
刀疤臉把一張蓋著鮮紅官印的告示拍在王老五臉上。
“看清楚了!通寶閣的富民貸,朝廷禁了!你這紡車,是贓物!買的機具,未經許可,擾亂秩序!懂不懂?”
王老五腦子嗡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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