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上冰冷的字眼像針一樣扎進他眼里。
“查封……收歸官府,勒令返回原屬工坊……”他眼前發黑,婆娘驚恐的哭聲從屋里傳來。
“不,官爺!這,這錢是我借的,紡車是我買的,我……我沒犯法啊!”
王老五噗通跪倒在地,抱住刀疤臉的腿。
“求求您高抬貴手!我婆娘身子弱,經不起再去織坊熬了……”
“滾開!”
刀疤臉一腳踹開他,朝手下努努嘴。
“砸了!”
兩個如狼似虎的漢子沖進屋里,在王老五婆娘的尖叫聲中。
掄起棍棒就朝那架嶄新的紡車砸去!
木屑飛濺,精密的紡輪被砸得扭曲變形,吱呀的仙樂瞬間變成了刺耳的哀鳴。
“我的紡車!我的錢啊!”
王老五目眥欲裂,想撲上去,卻被刀疤臉一腳踩在背上。
“錢?不用還了!”
刀疤臉獰笑著,“朝廷恩典,免了你的債!不過嘛……”
他彎下腰,壓低聲音,帶著一股惡臭。
“杜爺說了,讓你婆娘明天一早,滾回永豐織坊上工!遲到一刻,打斷你的腿!”
類似的情景,在神木國各州府縣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漣漪般擴散開來。
剛剛萌芽的小作坊被粗暴地貼上封條,嶄新的水車被衙役用斧頭劈爛,剛剛貸到款買了新式犁鏵的農夫,被勒令將犁鏵上交。
換回那副用了三代人的、早已磨禿了尖角的舊犁。
空氣中彌漫著絕望和鐵銹的味道。
通寶閣,神木國分部。
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巨大的沙盤上,代表神木國各州府的標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代表活躍的綠色,迅速染成代表封鎖和鎮壓的刺目猩紅。
孫金山站在沙盤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手里捏著一份密報,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杜梓……這個華云鴻的瘋狗!”
他咬著牙,聲音從齒縫里擠出。
“他手下的散工,昨夜在臨江縣,往三戶剛買了新式水車的人家水車軸承里灌了濃鹽水!還留下字條:再敢用這些奇技淫巧,下次澆的就是火油!”
旁邊一位負責情報的管事聲音發顫。
“不止……方主事。青州、云州、定州……多地都發生了類似事件,我們剛剛扶持起來的幾個小型織染作坊,一夜之間被人砸了機器,燒了庫房,動手的人都是當地有名的地痞無賴,但背后,都有杜梓手下散工的影子,官府根本不管,甚至有人看到衙役在遠處望風!”
“華云鴻這是要釜底抽薪!”
孫金山猛地一拳砸在沙盤邊緣,震得標記簌簌抖動。
“他不僅要掐斷我們的商路,更要徹底撲滅這些剛剛燃起的火星!他要讓那些百姓,重新變回只會低頭耕田、任人驅使的牲口!”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不能坐以待斃!立刻傳訊回陛下,稟明陛下神木國境況!啟動飛錢密道,不惜代價,也要把后續的富民貸資金,化整為零,滲透進去!華云鴻能封住大路,封不住人心!那些嘗到過一點甜頭的百姓,不會那么容易就屈服的!”
“可是……孫管事,這樣做風險太大了!”
管事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