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呢”伊秋月受不了地說“你別得寸進尺啊。”
伊大富想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轉頭跟郝春麗說“那就再加一雙棉鞋,普普通通的就好。回頭有了婆家,這些本錢都能拿回來。”
郝春麗肉疼地說“怎么也得要五百元才好。”
伊秋月用胳膊肘推了郝春麗一下,郝春麗知道說錯話了,再也沒提這個。
伊曼簡單吃了兩口,被他們惡心飽了,起身就到外屋地的灶坑邊上待著。
等到時間差不多,伊家五口人在凌冽的北風里,頂著風往大隊部去做今天的思想匯報。
伊金和伊秋月一改從前拖拖拉拉的毛病,想著今天是最后一次思想報告,兩個人臉上掩藏不住的興奮。
大隊部劉書記前腳進辦公室,后腳伊家人到了。
伊大富有點文化,但不多,站在劉書記辦公桌前文縐縐地說“回到南關嶺的這段時間,是我及我的家人拔節抽穗的成長期,我深刻地明白了,當初的我是多么丑陋的剝削主義,是萬惡的資本家”
伊大富說完,劉書記將目光挪到郝春麗身上。郝春麗說完就是伊金和伊秋月。
劉書記知道他們即將要出國,聽完他倆的思想匯報,厭惡地擺擺手讓他們站到一邊去。
這樣的年輕人算是養廢了,最后還是選擇資本主義的懷抱,從根上就是腐朽的。
伊曼站在后面悄悄打了個哈欠,等到輪到她,她就做出精神抖擻地面貌,朗聲說“革命理想高于天,我身為卑劣的民族資本家之女,沒有與人民風雨同舟,背離正確的思想與信念”
劉書記對伊曼印象不錯,等她脆生生的報告完,點點頭說“伊曼同志的思想匯報很深刻,你們都應該跟她好好學學。好了,伊大富和郝春麗留下,知青隊長馬上過來對你們進行思想糾正。”
兩位老的是正兒八經的民族資本家,階級思想根深蒂固,需要好好改造。剩下三位兒女可以提前回去。
對于伊金和伊秋月能出國的事,村子上下早就傳的風言風語,還有的人說這是上面有人包庇,產生了負面影響,讓劉書記很多時候不好做群眾工作。
劉書記懶得跟他們倆多話,走就趕緊走,眼不見心不煩。
“等等”郝春麗戀戀不舍地望著伊金和伊秋月的背影,然而他們只顧著往家里趕,頭也沒回。
伊曼還以為早上劉書記會看到舉報信,轉念想到,南關嶺村認識字的人不多,舉報信怕是不常有。
伊曼遠遠地綴在后面,在走廊上磨磨蹭蹭地走。
劉書記打開門,邊抽煙邊等候知青小隊的黃隊長,眼睛不經意地看到伊曼,看到她似乎用手指了指舉報箱。
“怎么回事”劉書記望著伊曼離開的背影,喃喃地走到舉報箱前面,來回觀察了一下,從木頭縫隙里看到里面有封信。
有人舉報
這種事可大可小,劉書記一口煙差點嗆住肺管,扶著舉報箱不住的咳嗽。
黃隊長遠遠地過來,看他咳的不停問“劉書記你怎么了我扶你去休息誒,你抱著舉報箱做什么”
劉書記連連擺手說“沒事沒事,不小心嗆到一口煙氣。伊家兩口子在里頭了,你進去吧。”
“嘿,幾十年的老煙槍還能嗆著煙。”
黃隊長精瘦的個兒,黝黑的皮膚,整個人精神抖擻。他嫌棄地往辦公室里看了眼說“小心點,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要我說,就不該讓他的兒女離開,祖傳的根就是爛的,就算出了國保準是漢奸。”
他說話中氣十足,也不避著人,辦公室里的伊大富和郝春麗肯定聽到了。然而他們卻不敢作聲,每次黃隊長都能把他們批的狗血淋頭,他們可不敢主動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