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棱上細雪還未消融,遠處平房頂上白茫茫一片。
光禿禿的樟樹杈上站著相互取暖的海雀。一陣風吹過,鳥兒抖了抖翅膀一前一后飛到半空中嘰嘰喳喳。
前面幾排平房里的孩童已經放冬假,等不及過年,個一群簇擁著有鞭炮的孩子瘋瘋鬧鬧。
盧崇文和陸牧洋兩口子還在上班,一早兒走了。在床上病了三四日的伊曼,踏實的醒來,雙眼里重新獲得神采。
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精神抖擻,昏天黑地的睡了幾日,仿佛把她到來這個世界之后的所有疲憊都攆走了。
剛起床的她臉上還帶著紅暈,坐在客廳里正在啃餑餑的陸田忽然見她走了出來,放下二郎腿站起來“你怎么起來了感覺怎么樣”
伊曼的氣色明顯比前幾日好,白里透紅,神采奕奕。
陸田拉著她坐在沙發上,沒等伊曼回答又說“是不是餓了吃餑餑不不,我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你吃點好的。”
說著,她就起來給伊曼沖了杯麥乳精“你先墊墊。”
伊曼梳著松垮垮的魚骨辮,身上穿著陸田的舊毛衣,有一種西子捧心的病后美感。
陸田腹誹,同樣的毛衣怎么穿她身上跟穿自己身上不一樣,好像畫報里的人似得。
不過這話她也就在心里想想,對這位苦命的小姑娘她還是很愛護。聽說她為了反抗買賣婚姻,不得已遠走他鄉,免不了更疼惜些。
伊曼昨天退燒,被陸田按在床上多躺了一天,今天說什么也不愿意再休息。見陸田啃饅頭餑餑,干脆說“在家里憋了這些天,不如你別啃窩窩頭了,咱們去買點菜,我做菜給你吃”
“真的假的,你居然會做飯”陸田伸手試了試伊曼額頭上的溫度,猶豫著說“該不會跟我媽一樣,只會做酸菜宴席吧”
伊曼笑著說“那你可小看我了,原先我家里條件好的時候,我跟我家的廚娘學過不少,你跟盧姨這幾天沒少為我費心,我也想感謝一下你們。”
如果只是為了感謝,陸田是不會讓大病初愈的病號出門。但想著她到底在床上躺了這么些天,出門活動活動也好。難得今天是暖陽,報紙上說過幾天就要有暴風雪,到那時候想出門都難了。
“行,不過你要多穿點。”陸田到自己房間里,翻出一件軍大衣拿到客廳里讓伊曼穿上,又指著麥乳精說“喝完再出門,待會到食堂吃個包子墊吧墊吧。”
伊曼抿著唇笑著說“知道了。”
她們倆說去就去,等回來以后,兩個人的菜籃子都已經裝滿。
陸田不會做菜,但愿意買菜。她家開伙不多,攢了許多肉票、青菜票沒用。
伊曼要拿錢,陸田說什么都不讓她給。伊曼只有想著多做些好吃的菜來感謝她和她的家人。
“多新鮮的胖頭魚,咱們這邊淡水魚少,難得弄到,都要從臺煙過來。”陸田擠在廚房里給伊曼打下手,詢問伊曼“怎么吃”
伊曼早在路上就想好了,笑盈盈地說“能吃辣的咱們就做剁椒魚頭,不能吃辣的就做酸菜魚頭。”
“能吃辣的干脆把魚身做水煮魚片吧”
“行。”
陸田越過伊曼的肩膀,看她麻利地處理胖頭魚,干脆找了兩坨大蒜蹲下來剝“架子下面的灰缸子里就有剁椒,我媽做菜我們不愿意吃,就拿著剁椒拌飯吃。”
也真夠湊合的。
伊曼聽了直樂,嘴巴里跟陸田說著話,手上不停。
熱鍋放油,爆香蔥蒜,菜品一一下鍋,屋里飄著醇香的氣味。
中午下班回來的盧崇文走到樓下,止不住聞了聞。
家屬村平房和紅磚房前后挨著。
平房沒有獨立廚房,通常都在公共廚房里炒菜,在食堂幫忙做大鍋飯的家屬有不少是平房的,到飯點到處都是菜香味。
“往常倒是不覺得有多香,今兒也不知道怎么的,光是聞到味道,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肯定是三食堂的李師傅,不知道又拿什么邊角料回家爆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