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邊角料都是不要的,像是不大新鮮的菜葉、熬完湯剩下的骨頭棒、魚腸子雞腸子之類的,只要手藝好,都能做成美味佳肴。在這年頭也能解解饞。
“別亂說,我剛路過三食堂,人家李師傅就在窗口呢。再說,我覺得比李師傅做的味道香多了,他摳摳搜搜的,舍不得多放兩勺油。”
“對,不像是平房的味兒,我倒是覺得像是咱們一號樓的味兒。”
“咱們一號樓能有什么味兒”有婦女干部笑著說“都是為人民服務,鞠躬盡瘁的味兒。”
她說完,大家都笑了。
住在紅磚房里不少都是部隊干部家庭,平時忙的團團轉,家里開伙吃飯都成了奢望。
她們七嘴八舌的說,盧崇文心中也有猜想,不過不大可能,因為她覺得是她家廚房窗戶里傳出來的味兒。
等她回到家,看到飯桌上琳瑯滿目的菜,又見伊曼圍著圍裙在廚房里顛著鍋。
陸田怕她埋怨,先說“小曼已經好了,說什么也不閑著。”
盧崇文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沒生病也不知道在家里干點活。”
陸田撇撇嘴說“再說我我就回學校去了,天知道這些天我怎么照顧小曼的。”
上次當著陸登的面叫伊曼嫂子,后來伊曼跟她說還是不要這樣叫,怪不好意思,不如叫名字。
陸田這才開口叫她小曼。
忙跟晚一步回來的陸登賣了二斤蘋果回來,提著袋子放在茶幾上掃了眼說“老顧怎么還沒來”
陸田莫名其妙地說“他來做什么”
陸登不敢說,裝作沒聽到。
盧崇文拿著報紙往她頭上敲了一下,眼神往廚房瞟了眼,壓低聲音說“沒看都是他愛吃的”
陸田知道伊曼是為了感謝她才做的飯,正要解釋,就聽她媽跟陸登說“你去把人找來。人家姑娘都主動了,他還要我三催四請這么好的姑娘他再不抓緊,回頭我就給介紹別人去。”
這話不是陸登第一次聽,剛接伊曼的時候他妹就說過。
“別介啊,這么好的姻緣可不能因為我的懶惰而破壞。”陸登的腿腳在家里一向不值錢,他起身套上軍大衣就往外走“我再出去瞅瞅。”
盧崇文贊許地說“這還差不多。”
陸登溜溜地拿著自行車鑰匙下樓。
剛出家屬村,遠遠看到一個高挑的軍官往這邊來。陸登一只腳踩著花壇上,停下車等著。
“你干媽說了,你要是再不來就讓我把你捆上樓去。”
陸登欠不愣登地說“你媳婦大病初愈給你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你愛吃的,光沖人家的心意,你也別掉著臉皮,小姑娘不容易,有什么話吃完飯好好說。”
他太了解顧爭渡,面對女同志的示好,如同鋼筋鐵骨打造的冷血人,一切花招在他面前形同虛設。
顧爭渡臉上表情不大好,這幾天老是被他們打趣兒,怎么解釋都不行。好不容易回來要見正主,他渾身上下冷冰冰的,就連風紀扣也系的嚴嚴實實。
陸登見他一臉克制的表情,不理解這樣成天到晚見到女同志就板著面孔的男人怎么會那么遭女同志的喜歡,前仆后繼,一窩子一窩子的,女人的心思,他真想不明白。
他推著車走到顧爭渡身邊,看似搭著他的肩膀,實際上是推著顧爭渡往家樓下走,嘴里頭還欠登登地說
“男人嘛,早晚有這么一遭。找個差不多的把日子過下去就行了,沒感情也能培養嘛。你一個男同志挑挑揀揀,等過了三十,就是別人挑你了。你看你的戰友們,有的都抱上孩子了,你再不結婚,我臉都沒地方擱。”
顧爭渡反手把他胳膊壓在背后,冷颼颼地說“敢給我當爹”
“誒喲,疼啊,我這么操心還不是為了你好。”陸登混不吝地說“男大當婚,你身為革命軍人,什么年紀就該干什么事”
“你真是吃錯藥了。”顧爭渡被陸登氣笑了,他松開陸登先一步走到樓棟里說“她給你喝了迷魂湯”
陸登本就站在顧爭渡這邊,說這些話就圖個樂子。每次過年他家七大姑八大姨就愛跟他叨咕這些話,他憋在肚子里許久,總算有機會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