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滋啦豆腐是紅燒出來的老豆腐,時間急顧不上切塊,大火熗鍋,沒有葷菜,放兩勺金貴的豬油,埋在豬油里的油滋啦滾著豆腐下鍋。用大勺咚咚咚鏟成不規則方塊,勾薄芡,文火收湯撒上大豆醬和細碎的蔥花,盛在大海碗里,香味霸道的不得了。
伊曼低頭舀一勺老豆腐,伸手接碗,對方遲遲沒把碗遞過來。她抬頭,陡然對上顧爭渡的目光。
她此時此刻形象算不上多好,當然顧爭渡也強不到哪里去,胡子拉碴,滿臉疲憊。
“伊同志,給你。”小金把鋁飯盒遞來,伊曼爽利地打好飯遞給他。
顧爭渡仔細看,發覺小姑娘沒他想的那般羸弱,看來上次生病是真的精神松懈導致的。不過也不能太過勞累,看她端著大鍋的左手,已經有水泡,也不知道一天下來要做多少鍋大鍋菜。
出來給災區做大鍋飯的人不多,特別像她這樣年輕女同志幾乎沒有,全都是年紀大能吃苦的婦女。
這份活兒很累人,大冬天洗菜做菜,一雙手從早到晚,冷水里浸著、熱氣里烘著,鬧不好回去就會凍。但凡凍過的手,一年凍、年年凍,養不好手指頭都會變形,每年都要遭罪。
顧爭渡不知道她干了幾天活,掌心有水泡,手背通紅。小臂上的套袖蹭開線,多少有些狼狽。
“你吃飯了嗎”顧爭渡冷不防出聲,伊曼怔了一下搖搖頭“救援同志們先吃,我不著急。”
顧爭渡繞到她旁邊接過大勺說“我先替你,你去吃。”
伊曼想要拒絕,她看出顧爭渡比她好不到哪去。可顧爭渡言辭里不容拒絕,她想了想,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想找飯盒,發覺自己的飯盒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
她想找個借口讓顧爭渡先去吃,顧爭渡順著她的目光往腳邊空簍子里看了眼,跟小金說“飯盒呢”
小金把懷里的飯盒舉起來,就聽顧爭渡對伊同志說“你拿去用。”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飯盒和筷子都是新的。”
伊曼說“那你用什么”
顧爭渡用很自然的語氣說“洗完給我。”
“謝謝。”
顧爭渡給伊曼打好飯菜,伊曼端著飯盒走到后面去,腦子里不知想些什么。
小金腦子里靈光一現,瞅著伊曼的背影開始嘿嘿嘿地傻笑,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腦袋瓜子磕傻了。
旁邊灶臺上是位年輕的胖廚子,他往這邊瞅了眼說“要不然混到我這鍋里我來打”
顧爭渡已經開始給后面的人員打飯,聞言說“不用,都在排隊,這樣快些。”
胖廚子搖搖頭,也就沒說什么。只是望著伊曼的目光若有所思。
顧爭渡敏銳地感受到他的目光,順著目光看到伊曼的背影,蹙起眉。
伊曼吃飯的地方離排隊的地方不遠,就在后面的棚戶房里。里面堆著大白菜、土豆等物資,休息的家屬們坐在木柴上吃飯。
伊曼吃了兩口,看到胖廚子也端著飯碗過來。他跟伊曼保持兩步距離,伸手遞給伊曼一個烤雞蛋。
伊曼詫異地望著他,胖廚子的原名她不知道,反正干活不偷懶,力氣大,虎頭虎腦的感覺。說話帶著四川口音,炒菜下料猛,是三食堂的職工。
雞蛋在火爐里燒的黑黢黢的,殼也碎了,露出里面褐色的蛋白。
“謝謝,你留著吃,我這碗飯夠吃了。”
伊曼拒絕胖廚子,引得身邊幾位家屬側目。
她們都以為伊曼是新來的家屬,感嘆她漂亮之余,也看到這三四天里有不少男同志借機想要跟她套近乎。
伊曼悶頭干活,麻利勤快,其余的一概不管,倒是讓家屬們刮目相看。
“哦。”胖廚子撓撓頭,往前走了幾步坐到男人堆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