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下,趙嬸子也不哆嗦了,白眼也不翻了,在地上爬坐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么能對我這么狠心啊,你這個白眼狼啊。”
趙福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整理著身上的軍裝,戴好軍帽,對在座的親朋好友說“今天讓大家見笑了,往后也沒有機會再坐在一起喝酒。今天煙酒管夠,你們就當給我送行。誰都別跟我客氣,我這就去再弄幾個菜過來。”
大家都聽到他要去南海駐島,這件事影響對趙福未來影響太大了。要是能被大家記得,駐島年被調回來,有了海疆的履歷說不準能升個半級。
要是沒人記得他,駐島十年八年上不了岸也是有可能的。就算是上岸,沒人幫助他,退伍以后的去處也難說。自然不比在這里當軍官舒坦。
“他脾氣夠硬的。”旁邊吃飯的人嘟囔著說“太意氣用事。”
伊曼抿抿唇,她不想以外人的角度去評判趙福的決定。不是本身經歷過的人,很難完完全全設身處地的去共情。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趙嬸子這樣的人,真不適合在部隊里待著。也許更適合農村這樣的廣闊天地吧。
她身子還健朗,在農村掙點工分,如果趙福還愿意贍養她,給她每個月匯點生活費也夠她花費。哪怕不給她寄錢,這些年趙福的工資都在她手里,她也能把日子過下去。
趙福讓大家繼續喝酒吃飯,說弄點炒菜過來還真弄了來。留下的人跟他關系都不錯,十桌酒席最后剩下兩三桌,和他一起喝到天黑。
伊曼跟顧爭渡坐了一會兒,他們隨后回到家里整理相框。
倆人默契地都沒有再提趙福的事,不管從趙福的角度來說,還是伊曼和顧爭渡的角度,互相都是過客,自己的生活還得繼續過下去。
隔了兩天,家屬村重新恢復平靜。
伊曼拿著蓋好章的邀請信要去郵政局給王笈鈴寄過去。回頭那邊介紹信也好早點開出來,趕早把車票買上。
今天有點起風,卷著風沙細細碎碎的吹到人身上。
海雀們吃了食兒,早早地躲在屋檐下避風。
伊曼下樓,看到葡萄藤下面的椅子是空的,吳奶奶也沒出來透氣。
她打算去完郵政局然后到三食堂買幾個白面大饅頭,留著當明天早上的早餐,用雞蛋液裹著小火小油的煎著吃,吃過的都忘不了。
踏上兵民小路,伊曼看到原來趙嬸子住的地方,門口堆放的東西已經被清空。不知道趙嬸子什么時候走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家門口地上用報紙墊著放著不少鍋碗瓢盆,有四五位家屬蹲在旁邊挑選需要的物件。
看到伊曼駐足,郭大娘在其中沖她說“趙連長家里好多東西都不要了。家具被收回去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說帶不走,讓我們要什么自己拿。你過來看看,有沒有你想要的”
伊曼看到她腳邊放著半瓶豆油,還有兩個半舊的碗。
郭大娘挪了挪腳,湊到伊曼邊上小聲說“碗我用著嫌棄,留著給我家養的小貓咪用。它要下小崽了,家里的碗正好不夠。”
伊曼恍然大悟,她從前也養過小貓咪,知道小貓咪用瓷碗最好,不會黑下巴,于是說“那倒是挺好的,那邊還有,不要了”
郭大娘撇撇嘴說“沿兒都碎了,他們不怕拉嘴巴,我還怕拉我家小貓咪的嘴巴。”
伊曼對面有位年輕家屬,臉蛋白白胖胖,個子也高。伊曼跟她是點頭之交。看她想要夠趙嬸子家的筷子,伊曼看到木筷子頭發黑,根本不能用,忙說“這筷子不能用了吧。”
對方叫徐利,拿著一個蘋果邊啃邊說“為什么不能用”
伊曼說“病從口入,你看上面發霉了,會有黃曲霉,容易引發肝癌。”伊曼發現自己說話的時候,好多位家屬看過來,她后知后覺自己是不是管閑事了。
徐利怒道“我的娘,這個老婆娘臨走還要坑我啊等我拿去填爐子里都給她燒了。”
這個性格當真直爽,伊曼聽著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