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摩托車如同離弦之箭,倉惶地撕裂沉沉的夜色,朝著下一個配送點、朝著城市中心那片虛假而誘人的燈火亡命飛馳。
剛才那是什么?是過度疲憊神經繃緊后產生的集體幻覺?
還是……某個棲息在這城市巨大陰影褶皺里的無形“掠食者”,對他這只偶然闖入其領域邊緣的、微不足道的“小蝦米”,暫時失去了啃噬的興趣?
東京所謂的“安全”,在這份送外賣的履歷里早已顯露出它虛弱的本質。
它不過是人類在無數條通往地獄的岔路口,憑著僥幸心理,勉強挑選出的一條腐爛得稍微慢一些的死胡同罷了。
那道由咒術高專竭力維持的結界,與其說是堅不可摧的屏障,不如說更像一盞被遺棄在無邊黑暗曠野中的孤燈。
它發出的光芒微弱而搖曳,僅僅能勉強照亮腳下方寸之地,投下一個短暫而虛幻的光圈。
而光圈之外,更為濃稠、更為深沉的黑暗,正從四面八方無聲地、緩慢而堅決地合攏過來,帶著冰冷粘膩的吐息。
“救命啊——!”
一聲女性凄厲到變調的尖叫聲,如同淬毒的冰錐,猝然刺破引擎的噪音和呼嘯的風聲,狠狠扎進八幡的耳膜!
那聲音來自前方一條狹窄幽深的巷道入口,充滿純粹的、瀕死的絕望。
八幡的身體猛地一僵,幾乎是本能地、狠狠捏下了剎車閘!
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車子猛地頓住。
慣性讓他的身體劇烈前傾,胸口重重撞在車把上,帶來一陣悶痛。他猛地扭頭,死魚眼死死盯向那條如同巨獸裂口般的小巷入口。
巷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巷口附近一盞壞了大半、僅剩燈絲發出微弱紅光的殘破路燈,勉強勾勒出幾片模糊的陰影輪廓。
那聲尖叫之后,再無任何后續的聲音傳來,死寂得可怕,仿佛剛才那聲呼救只是他極度緊張下的幻聽。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去嗎?
那個念頭如同毒蛇般冒頭,隨即被他用理智的巨錘狠狠砸碎!
不行!絕對不行!
他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嘗到了血腥味。
保住生命的第一鐵則是什么?
是不要多管閑事!
是掐滅一切不必要的好奇心!
在這種地方,在這種時間,發出這種慘叫……那絕不是普通的搶劫或騷擾!
那黑暗里潛藏的東西,剛才樓梯間那無形的注視,老婦人全家福上被剪掉的空白……這些碎片在他腦中瘋狂旋轉,拼湊出一個無比危險的信號!
他只是一個掙扎在溫飽線上的送外賣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