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也罷”裴和尚嘆氣“且看郭六有什么方略。”
“那就走吧”駱和尚提著鐵棍,大步踏過深草。
裴和尚追在師兄身后,又道“突然想到,與郭伙還有一個好處。這小子此前犯蠢,害得身邊的同伴零散,手底下根本沒什么可用的人。他非得仰賴師兄你才行”
“嘿”駱和尚冷笑一聲,見裴和尚的神色中不似幸災樂禍,才把兩只大眼一起上翻“那可難說的很饋軍河左近數十里范圍內,想來見一見郭六郎的有多少人我們做不了獨一份,能做第一批就不錯了”
可惜駱和尚剛穿過饋軍河營地前方的蘆葦灘,就看到了汪世顯的身影。
這廝好似有點眼熟是姚師兒,還是高克忠
不對,不對,這廝是在安州新橋營那邊立足的汪世顯
這汪古人可是個精明的,居然比灑家更早一步
駱和尚只覺得腦勺熱氣往上升騰。他大步過去,刻意粗著嗓子嚷道“小子,郭六郎呢灑家來看望他啦”
汪世顯提著一把斧子,正領著幾名老弱砍伐灌木,冷不防耳朵被駱和尚的大嗓吼得嗡嗡作響。
他吃驚地轉頭,見駱和尚胖大的身軀帶風而來,連忙舉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六郎累的很了,已然睡下。慧鋒大師莫要打擾。”
“好,好。”駱和尚立即把嗓音放低些。
汪世顯直起腰,捶著脊背道“六郎睡前說,接著幾日,來此地探問的朋友會有很多,我們得把棚屋修一修,免得招待不周。大師,你來得正好,快來幫忙。”
駱和尚看看身后十余條漢子,大手一揮“你們去”
郭寧應付過了崔賢奴以后,又覺得困倦。他請汪世顯幫忙照應,自家倒在榻上,瞬間就睡死了過去。
醒來時,天還亮著。
郭寧覺得,自己約莫換過了一身衣衫,肩膀和后背都被包扎好了,但還是很疼。剛睡醒,身上沒什么力氣,整條右臂都軟綿綿的,抬不起來,不過,腦子是越發清楚了。
他勉強張了張嘴,只覺口干舌燥。
呂函就在他身旁,斜靠著床榻打盹,懷里抱著一個水壺。
眼前的房門大開著。
屋外蔚藍的天空萬里無云,日光灑落,照得潺潺河水波光粼粼,反射到屋子里,在墻上和房頂上,映射出一道道波紋。
在房門外頭的空地上,有好些人或坐或站,神情都很輕松。
他看到汪世顯扶著一道新起的柵欄,正沖著幾個孩子哈哈大笑。
他看到去年潰入安州時結識的戰友,明明殺人如麻卻總以僧人自居的駱重威。這胖大漢子正虎虎生威地揮著鐵棍,展示一路棍法,身邊圍著一群光頭和尚叫好。
他看到一個卷起袖子、敞開胸襟,露出身上惡虎圖樣紋繡的年輕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看駱重威,時不時撇一撇嘴。那是活躍在在五官淀一帶的中都人李霆,是個有名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