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仆散安貞幾乎被烏林答與說動了,瞬間想到自家盤踞整個河北,擁十萬女真精兵的煊赫場景。但他隨即又冷靜下來“難難”
烏林答與愕然“怎么就難了”
“你這謀劃,看起來很好,可惜,便如水中撈月。”
仆散安貞長嘆一聲,用雙手揉了揉臉
“且不談朝廷上下對此的反應。猛安謀克軍廢弛許久,雖經操練,也不如郭寧所部那般兇悍利落。同樣的事,定海軍用一個月做到,恐怕我手底下這批人非得個月,甚至一年半載,才見成效。蒙古人隨時南下,哪里會給我從容梳理地方軍政的時間我連準備迎戰蒙古的時間,都有不足”
“宣使,你為什么要迎戰蒙古”
烏林答與應聲回答“那是中都朝廷自家要操心的事”
這兩句話里的殺氣,比方才勸說仆散安貞放手殺人的時候,還要強盛十倍。一時間,帳里的光線都仿佛暗沉幾分,不知從哪里透進了冷風,吹在仆散安貞身上,沉重而蘊含濕氣,讓他打了個寒顫。
“什么”
“蒙古人去年南下,已經把河北、河東四路搶掠一空,他們此番再度出動,目標只會是中都。那么,請中都朝廷自家抵著便是。”
“可萬一最終抵不住呢”仆散安貞顫聲問道。
“蒙古人素來不擅攻城,朝廷坐守雄城,怎就抵不住不可能的就算抵不住”
烏林答與連聲冷笑“中都城是百萬戶口、百年積累的大城,足夠把蒙古人喂到飽,喂到撐。他們吃飽、吃撐以后,難道還有心思來攻打我們自然收兵回草原去享用”
“那也只管得一年如果蒙古人明年再來”
“一年之后,宣使你對河北的控制,當如郭寧對山東的控制一般,手中的猛安謀克軍數以十萬計,且經歷了嚴格訓練。朝廷怎么樣,另外再說。以宣使的用兵之能,有如此的條件,難道還怕了那些黑韃子”
“只怕那郭寧”
“蒙古軍的威脅尚在,郭寧何苦向河北伸手他那么想直面蒙古人么”
仆散安貞沉默不語。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眼看著帳篷里好幾盞燈燭都熄滅,仆散安貞的身影漸漸隱入黑暗。
烏林答與咳了兩聲“宣使,若不如此,又能如何咱們的大金,北有蒙古虎視眈眈,南有郭寧一日強似一日,兩邊都不是好東西還有遂王,他在南京路,也早就另起爐灶了”
“皇帝信我,重我,才以我為河北宣撫使。我這么做,未免對不住皇帝。”
“宣撫使有十個呢遼東那個殺才蒲鮮萬奴,也是宣撫使郭寧也是宣撫使”
烏林答與忍不住嚷了一句。
他待要再勸,仆散安貞深深嘆息,舉手止住了他。
兩人其實沒談幾句,時間卻過得太快。忽然間,最后一支燈燭也滅了。
厚厚的氈布隔斷了外界光線,中軍帳里濃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仆散安貞倒似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他低聲道“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都是為了大金的未來,多作些準備,總是沒錯。”
烏林答與本想叫好,硬生生忍住,垂首道“是。”
“你說的這個方案,先準備起來吧。盡快編定細則,拿給我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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