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五四一邊聽著,一邊跟著隊列往前走。他畢竟在草原待的時間很長,聽著漢子一口一個韃子地叫喚,總覺得不舒服,于是都噥道“那是蒙古老爺,不是韃子。”
黑眼眶的漢子忽然暴怒起來,他揪住了盧五四的衣襟,怒氣沖沖的道“你這小子,再敢叫一句蒙古老爺,我現在就把你打死”
兩個隊列一下子都騷動起來。
黑眼眶漢子面帶病容,手勁卻不小。盧五四瘦得像蘆柴,頓時整個人都被他提了起來,只剩腳尖點地。他嚇得連聲道“不是老爺,是韃子,黑韃子我知道了”
黑眼眶漢子一松手,盧五四踉蹌幾步,趕緊跟上前頭的隊列。只想喝一口粥,還要被人欺辱,這情形把他嚇得夠嗆,忽然就哭了起來。
前前后后好些漢兒奴隸都轉頭來看他。
奴隸們在的待遇素來與牲畜無異,一年年折磨下來,大多數人的情緒早都被磨平了,只剩下吃、睡和干活,還有被打和被殺,就算女人也一樣。忽然看見個眼淚直淌的,反而叫眾人很不習慣。
隊伍慢慢又往前挪,盧五四終于拿到了木碗,盛了半碗稀粥。他一仰脖子就喝完了,只咂摸出粥里帶著野菜和桑甚,配著幾種亂七八糟的雜糧。
還想繼續回味,有人噼手奪去了木碗,踢了他一腳“往前,往前跟上走起來到了縉山城,晚上還有得喝粥,再給你們餅子”
喊聲未落,遠方忽然有鳴鏑響起。
盤旋在俘虜隊伍外側的騎兵們立刻緊張起來,更西面圍攏著蒙古人的定海軍步卒和甲士們也作戒備姿態。
但銳利的鳴鏑不停施放,有幾次同時射出了兩支,三支,那其中明顯帶著某種蘊意。騎兵們的情緒很快就從緊張轉變為高亢,有人連聲大喊“趙指揮呢快叫趙指揮來還有,叫人去通知張指揮”
他們叫嚷的時候,鳴鏑響起的方向有兩名騎兵并排著,疾馳而來。
定海軍的步騎們連聲喝道“讓開路都趕緊下到兩旁去”
漢兒奴隸和蒙古部民呼啦啦地讓到兩廂,兩名騎士都騎高頭大馬,眨眼就到眼前。
他們也不勒馬,直接問道“趙瑄和張紹呢”
一名軍官最早相迎,這會兒策馬跟著,大聲回答“趙指揮就在前頭,張指揮在城里”
兩名騎兵快馬加鞭,直接越過了他,往縉山城方向去。
他們剛離開不久,又是兩名騎兵奔過,接著再過兩名騎兵。
盧五四蹲在路旁的雜草叢里偷眼覷看,只見這些騎兵們全都身著青茸或紫茸鐵甲,甲胃的胸口有鍛打出猙獰惡虎紋樣,閃耀金屬光澤,看起來威風凜凜。當他們掠過盧五四身邊時,眼神一掃,帶著升騰殺氣,顯然都是無數次橫絕沙場的勇士。
當這些騎兵一對對經過的時候,遠處放哨的定海軍步騎猶自駐在崗位上,而原本在近處看管的將士全都聚集到了路旁,一個個并肩站定。
再過一會兒,馬蹄聲越來越響,約莫百余騎呼嘯而至。
這些騎兵們依然著青茸或紫茸甲,看上去規格統一而稍有錯落,顯得十分好看。
有個騎兵策馬行于隊列前方,甲胃衣袍與他人無異,身形比其他騎士更高些,肩膀也寬。年紀倒是很輕,二十來歲的樣子。按說軍隊里頭階級分明,這種年紀的軍官,地位再高也有限,但是當他隨意掃視道旁眾人的時候,偏偏又帶著特殊的威勢,使得盧五四勐地低下頭。
與此同時,盧五四身旁的漢兒和蒙古人也全都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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