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想了想,道“我聽大人的意思,這綱鹽法之意不外乎壟斷二字。”
“壟斷三爺可否解釋一二,下官倒有些不明白。”徐清一頭霧水。
賈琮咳嗽了兩聲,想到如今還沒發明這個詞兒,便道“壟斷者,便是圍而取之,里面的人不受約束、肆無忌憚、大快朵頤。外面的人想吃吃不著,只能干著急,官府想管無從著力,百姓又無可奈何。”
啪,徐清一拍大腿,道“三爺一針見血便是這個壟斷此正是要害之處說白了,綱鹽法便是民制、商收、商運、商銷,朝廷想管竟無從插手”
賈琮點頭,道“如此可以想象,有窩本的鹽商們豈不是越發壯大,又沒了官府束縛,必定要一頭打壓鹽民,拼命壓低收購價,另一頭定要行捂盤惜售、哄抬鹽價、以次充好等等手段,以逐利矣。”
徐清盯著賈琮看了半晌,又驚又喜,笑道“不承望三爺年紀輕輕,對商賈之事竟這般熟諳,事實正是如此”
賈琮暗笑,后世那些財團手段更加高超,自己所知不過是皮毛。
“我想這樣一來,鹽課恐怕不盡人意罷。”
徐清嘆道“誰說不是呢行綱鹽法之后,鹽課竟不增反減,兩淮一年僅200余萬兩,比開國之初的300萬兩還大大減少。故而今上登基之后,便擢林大人任巡鹽御史,便是力圖扭轉此局。
這些年,林大人夙興夜寐、廢寢忘食,為的便是此事,以致于拖垮了身子,唉”
賈琮道“姑父探花出身,才具非凡,想來定有所獲。”
徐清點頭道“林大人掌理兩淮鹽務之后,經多方斡旋,恩威并施,又查禁私鹽,鹽課總算有所增加,至300余萬兩,深得今上信重,屢屢下旨嘉獎。”
“既有成效,大人又為何還這般憂慮兩淮鹽課在我姑父手中增加了五成,也算對得起朝廷了。”賈琮不解。
徐清苦笑道“話雖這么說,可如今圣上要推行新法,戶部又拿不出錢來,只管伸手向兩淮要銀子,若換個人使個滾刀肉的手段也就頂過去了,畢竟朝廷也不敢輕易換人,萬一換個人來,連300萬都沒有,豈不更糟糕
可林大人乃是今上心腹之臣,又懷一腔報國之志,毫不將個人榮辱放在心上,豈肯推諉塞責、敷衍了事必定要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我等下屬自然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一條道走到黑了。”
賈琮愕然“有這么嚴重么即便差事辦不好,也不至于掉腦袋罷。”
徐清嘆道“三爺從神京來,不知道揚州之事,為何歷任巡鹽御史都只是撈錢,不敢動鹽課的心思,實因此地乃沖、繁、疲、難之要地也”
“什么意思”賈琮問道。
“沖謂地方沖要;繁謂事務繁重;疲謂民情疲頑;難謂民風強悍難治。國朝州府縣皆以此四字劃分四等,占一個字為簡缺,占二個字為中缺,占三個字為要缺,占四個字為最要缺揚州便是這最要缺中的最要緊之地。”徐清解釋道。
賈琮點點頭,道“即便是最要缺,又如何鹽政衙門何等位高權重,我姑父又簡在帝心,又有什么好怕的”
徐清呵呵一笑,用看傻子的憐憫目光看著賈琮,嘆道“三爺畢竟沒經歷過官場,不知其中兇險。鹽院大人上任后先喪幼子、后喪愛妻,豈是巧合”
賈琮心中一寒,倒抽了口冷氣,道“大人的意思是說我姑母、表弟之死乃是人為”
徐清點點頭,道“因此,鹽院大人才忍著骨肉分離之痛,把林姑娘送往神京榮國府,若是留在揚州,恐怕也難逃一劫。”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