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詞,好詞”眾人無不撫掌贊嘆。
即便是寶玉有些吃味,也不得不承認賈琮詞填的極妙,這點風度他還是有的。心道,日后我也和林妹妹游湖去,也填一首詞。
只有寶釵心中反復念叨,塵緣相誤、塵緣相誤,琮哥兒難道和顰丫頭不敢想下去,忙深吸口氣,搖了搖頭,似要把某些念頭趕出腦海。
“怎么,寶姐姐莫非覺得不好么”史湘云見寶釵搖頭,忙問道。
寶釵勉強笑道“這詞自然是極好的,我想著琮哥兒和顰兒去游湖,定然愜意極了。”
寶玉不平道“琮哥兒也太不分輕重了,明明叫他回去服侍姑父,卻拉著妹妹游山玩水,好不懂事。”
“愛哥哥你竟然說別人不懂事,倒也是頭一遭呢。”湘云笑道,“不過你可錯怪琮哥兒了,聽說他尋了一個神醫,林鹽院早已好起來了,否則林姐姐豈有閑心陪他游玩。”
“那林妹妹可要回來了”賈寶玉自動過濾出重要信息,問道。
“應該快了罷。”湘云偏著頭想了想。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寶玉拳頭在掌心一錘,喜上眉梢。
湘云偷笑道“愛哥哥,你若聽了另外一首詞,未必會這么高興了。”
“什么詞”眾人奇道。
湘云嘆道“方才那首詞意思含蓄委婉,倒也罷了,可這首詞,誰都可以看,唯有愛哥哥看不得,看了非氣死不可。沒想到琮哥兒竟有這般才華,讓人不知說什么才好。”
她常來府中小住,自然知道寶玉對黛玉比別個姊妹不同。
寶釵心思細膩,轉念間便猜到幾分,心中頓時一痛,輕聲道“可是琮哥兒寫給顰兒的”聲音已忍不住有些發顫。
湘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寶姐姐,你身子可好”
寶釵強笑道“我沒事,你念罷。”
“對,快快念來,我看是什么了不得的詞,能讓我氣死”寶玉不服氣,又聽說涉及林黛玉,連聲催促道。
探春已感覺有些不對,可又不好暗示史湘云,只得默然聽著,心中對賈琮的詞也頗為期待。
史湘云愛不釋手地捏著紙箋欣賞了一番,才曼聲念道“鵲橋仙七夕夜游瘦西湖贈顰兒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不出意料,眾人如被施了定身法,不言不語,一動不動,心中卻是各有感觸。
三春只醉于詞中意境之美妙,驚嘆賈琮的天才,探春多想了些,有些擔憂地看向寶玉和寶釵。
寶玉春花般的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口中喃喃自語,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兩情、兩情眼淚似失了主宰,滾滾而下,心中似戮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聲,直噴出一口血來。
“寶玉”眾人忙搶上相扶,問是怎么樣,又要回賈母,去叫太醫。
只有寶釵恍若不見,呆呆坐在那里,似乎神魂出竅,云游天外去了。
賈寶玉搖頭道“不用忙,不相干。只是急火攻心,血不歸經罷了。”聲音凄楚落寞,似萬念俱灰了。
“愛哥哥,這不過是琮哥兒胡亂寫的,怎能作準”史湘云、探春等忙安慰道。
寶玉聞言,回過神來,心中略寬,暗思琮哥兒文采即便高我萬倍又如何,論對林妹妹的真心,世人誰比過我去我豈能因他胡亂寫一首詞,便錯怪了妹妹,這豈不是太混賬了么。
寶釵唇邊浮起一絲苦笑,也只有寶玉這個傻子會認為琮哥兒是胡亂填的詞,如今的琮哥兒又豈是當初可比這樣好的情詞,莫說當事人顰丫頭,便是旁人聽到也要憑空生出三分情意,且又是在七夕所作,其意更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