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賈琮的家信一起抵達的,還有另外三件東西,以八百里加急軍驛,追著孫熾一行,直送入宮中。
今兒是陳皇后千秋節,長春宮中,正開家宴。
熙豐帝、陳皇后坐于御階之上,底下左邊一列是十位皇子并十余位宗室親王,右邊一列是后宮主要妃嬪、公主等。
因遼東大捷,邊患已除,熙豐帝今日心情極好,連連舉杯暢飲,談笑風生。
義質親王笑道“皇兄天威浩蕩,區區韃子,跳梁小丑,不堪一擊,彈指間灰飛煙滅。臣弟借花獻佛,敬皇兄一杯。”
熙豐帝舉杯笑道“諸位飲勝。”說著一飲而盡。
義重親王笑道“還是皇嫂賢德睿智,教子有方,老十此次宣慰遼東,親赴前線,率部殺敵,戰功卓著,皆因皇嫂訓導之功,臣弟敬賀一杯,還請皇嫂傳授些教導子弟的方兒,我等回去也好遵照而行,教訓家中頑劣子弟。”
眾人皆笑著附和。
孫熾大樂,這兩日被熙豐帝和皇后罵慘了,總算有人替自己說句公道話了,忙咳嗽了兩聲,以示功臣在此,眾人無不大笑。
皇后白了他一眼,淺笑道“十一弟莫縱了他,這兩日我與陛下可沒給他好臉色看。身為皇子,不知檢點,擅作主張,胡行亂為,若非祖宗保佑,后果不堪設想。
要不是看在他一腔熱血,對國家還算薄有微功的份上,這次定要重重地懲處,以儆后人。”
孫熾嘿嘿一笑,忙規規矩矩坐好,被如意公主譏誚地白了一眼。
忽聽忠順親王淡淡笑道“老十自小就是個忠義之人,誰人不知此次遇險,恐怕皆是有人調唆之故,依臣看,該重重懲處的是背后調唆之人,連皇子都敢算計,何其大逆不道。”
此話一出,堂內一靜,顯然這番話是直指賈琮。
如意公主瞪了忠順親王一眼,心中暗怒,真是老糊涂了,忠奸不分。
可她是一個未出閣的公主,也不好公開替外臣說話。
孫熾大急,他自己的問題都說不清楚,也不好開口分辨,忙看向二哥孫燦。
孫燦微微點頭,笑道“皇叔祖言重了,老十素來性子沖動,哪里是聽人勸的,連楊總兵都勸不動他,何況旁人想那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自顧尚且不暇,哪有余裕顧及其他”
此言一出,賢德妃賈元春心中略松了口氣,方才聽到忠順親王話里話外直指賈琮,可嚇壞了她,又礙于對方輩分、地位之高,不敢開口辯解。
忠順親王是太上皇的兄弟,當年與賈代善有些過節,熙豐帝豈能不知,見元妃有些驚慌,微笑著看了她一眼,示意無事,才緩緩開口道“此事朕已查明,與人無尤,實在是老十混賬,不分輕重,顛三倒四,若非賈琮救援及時,恐怕性命早已不保。”
元春見皇帝親口替賈琮分解,忙起身伏地道“陛下圣明,臣妾替三弟賈琮叩謝陛下天恩。”
忠順親王道“陛下仁厚,古今罕有。臣子救援皇子,乃是本分,也不值什么,卻累得老十身中數箭,命懸一線,可見賈琮救駕不力,也該略施薄懲,已警醒天下帶兵之人,分清輕重主次。”
孫熾忍不住道“皇叔祖,賈琮為了救我,也身中數箭,有功無過,不賞便罷了,怎么還要罰”
熙豐帝面帶微笑,心中早已轉過幾個念頭,道“戰場之上,刀箭無眼,有些損傷,在所難免,此事不必再提,以免傷了邊軍將士之心。元妃起來罷。”
“陛下仁德。”眾人齊聲道。
元春一顆心終于放下來,心中把忠順親王恨個半死。
忽聽門外太監奏報“啟奏圣上,遼東十方寺堡防守、恩騎尉賈琮八百里加急,送來皇后娘娘千秋節賀禮。”
眾人心中好笑,剛說不提了,這賈琮又趕了上來。
忠順親王冷笑道“八百里加急本為傳送緊急軍政大事而設,如今卻被人拿來送賀禮,討好娘娘,若天下官員都這般胡為,豈不大亂了,這又置娘娘于何地真真不忠不孝,討巧賣乖之人。”
眾人都暗自點頭,賈琮送禮便送禮,何必動用軍驛,還是八百里加急,這可有些輕佻了,即便是娘娘面上也不好看。
一騎紅塵妃子笑,對世人來說是個談資,對皇后來說,可不是什么賢名。
元春惶恐,忙起身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