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和你傾蓋之交,我和寶姐姐才是傾蓋之交。
賈琮一陣惡心,把他手臂抖開,拱手道“大人高風亮節,琮素來欽佩,今兒還有皇命在身,改日再上門恭聆教益。”
“誒,既然到了戶部,為兄若不稍盡地主之誼,成何體統定要喝杯茶再走。”馮遠死命拉著賈琮,一副你不跟我走,就把我拖走的架勢。
賈琮強忍著一腳踹飛他的沖動,道“這六部重地,琮又無公務,豈敢擅闖改日再請兄去江月樓品茶。”
馮遠定拉著他要去,賈琮堅辭不去。
兩人爭執不下,不一會便引來許多打量的目光。
馮遠是混不吝的,哪管什么影響,只一味力勸。
賈琮心中漸漸不耐,正想振臂將他摔開,忽聽馮胖子扯著喉嚨,吼道“存周兄,存周兄這里,快來。”
剛準備摸魚回家的賈政,見是馮遠相召,忙屁顛屁顛過來,見兩人扭在一起,愕然道“馮大人,琮哥兒,你們這是”
馮遠笑道“存周來得正好,快給我勸勸令侄,我請他去戶部喝杯茶,他硬是不去。戶部又不是龍潭虎穴,何懼之有”
賈政忙給賈琮使了個眼色,道“既然馮大人盛情,琮哥兒何不領了你可知,若非馮大人極看重之人,等閑想喝一杯茶,那是千難萬難。”
賈琮無奈,以這死胖子的貪婪摳門,這杯茶又如何好喝
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也得給賈政一個體面,只得拱手道“琮聽老爺吩咐便是。”
賈政滿意地點點頭,捋了捋三綹長須,笑道“馮大人,下官還有事,就告退了。”
“慢走不送,改日也請你喝茶。”馮遠笑道。
賈政微笑拱手,這個“改日”,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子龍兄,請。”馮遠十分謙卑,像個店小二,身子微躬,右手虛引,指向戶部大門。
許多進進出出的戶部官吏,無不自覺羞恥,掩面疾走,堂堂戶部第三把手,竟如此卑躬屈膝,體統何在,尊嚴何在
賈琮苦笑“大人請,這般客氣,琮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馮遠嘿嘿一笑,直起身子,道“這不是敬重你老弟么,等閑之人,即便是尚書、侍郎,我馮胖子也不放在眼里。”
“多謝抬愛。”賈琮無奈拱手,也懶得和他糾纏,快步進去。在戶部丟人,總好過在各部院衙門前丟人。
“這邊這邊。”馮遠領著他左拐右拐進去,笑道“子龍不必拘束,你們南司也有監察百官之權,部里天天有你們坐堂的校尉,你來此巡察,也是合情合理。”
賈琮這才放心些,他身份敏感,也怕被人參劾結交朝廷命官。
一路上,許多官吏見馮遠來了,都恭恭敬敬避到一旁躬身見禮,馮遠理都不理,帶著賈琮直奔公房。
“老弟,請。”馮遠推開門,笑道。
賈琮進去,見這堂堂侍郎的值房十分狹小,東側是辦公用的書房,設有書架、書案、椅子,陳設簡陋破舊。
西側用紅漆松木月洞門博古架分出兩個隔間,前面擺著幾椅,作會客之用,后面擺著一張矮榻,用于休息。
博古架上,書本最多,沒幾件陳設玩器,有也不值什么錢。
如今賈琮也算有些見識,東西貴不貴,一眼就能看出來。
從他見過的林如海、徐清等幾個官員值房看,馮遠是官最大,卻最簡陋的。
“子龍,莫嫌棄簡陋,將就坐坐罷。”馮遠笑道,命人上茶。
“大人一心為公,勤儉樸素,琮深敬之。”賈琮笑道,心中暗罵你這摳b,前兒才送了你五萬銀子,裝什么清官。
馮遠嘆道“見笑見笑,不是老哥不喜歡古董玩器,實因戶部拿不出錢來,恨不得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
不怕老弟笑話,我這屋里的陳設器皿,就沒一件真家伙,都是去琉璃廠淘的贗品。
這桌椅床榻,還是前年宮里撤換舊家私,我去厚著臉皮討的。”
賈琮一呆,又刷新了對馮胖子無恥摳門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