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長眉厲眼,雙眸狹長,側臉干練有力,掛著些淡淡的疤痕,寬肩膀,厚胸膛,手腕和腳腕如江湖散修般用黑色的布條纏結實了,顯得干練精明。
他一只腳踏在雪里,另一只腳撐在車前,跺了跺雪,從容邁下來,李周暝這才發覺,他身后背著把金白弓。
他竟然從此人身上看出個影子來——這副內斂兇險,從容不迫的模樣,竟然有幾分自家魏王的味道。
‘只是兄長穩且沉,險在心胸,他眉眼陰厲,雙眼有神,叫人望而生畏。’
李絳梁眉宇帶笑,卻不開口介紹,先轉身道:
“大人…”
這讓黑衣男子抬眉向前,邁步而來,道:
“國公折煞我了。”
李周暝還未來得及開口,男子已經順勢望來,問道:
“這位是…”
李絳梁笑道:
“是五叔,真人之孫!”
縱使從未見過,李周暝豈能不明白眼前的人是誰,面上的審視一瞬間變成了驚喜,笑道:
“原來是大人回來了…這下好了…這下老大人心愿滿了!”
眼前的黑衣中年赫然就是李淵欽!
面對這位離家多年的長輩,他腦海里的悲喜并不深刻,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李玄宣,因此而喜,顯現出急切之色來,道:
“好極…好極了,來…諸位隨我來!”
于是騰云駕霧,御光踏火,匆匆往那湖上的山峰中飛去,穿過了重重的宮闕,遂見一道金光閃爍、閣樓交疊的大殿。
李周暝卻駐足了,一低眉,只道:
“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這幾日一直在服藥,不宜喧鬧,綬魚,你帶著兩位先去請見魏王,我領著大人拜見老祖宗。”
一聽這話,李絳梁的神色凝重了,掐指算起來,嘆道:
“是了…是我不懂事…這廂回去,一定著重找些靈物來。”
夏綬魚在外人面前向來會給夫君留面子,乖巧溫順地點頭,領著兩人告退,李周暝便領了李淵欽上來,聽著長輩道:
“我的義子還在后頭,領著那些朝廷賞賜給魏王的車隊,還應請一人過去,讓他來見見老人家。”
“是…”
兩人踏入大殿,老人早已經等在了庭中。
李玄宣從東海回來,自覺精神身體都好了許多,那股精氣神也續起來了,又來研究家里頭的事情,那些病時落下的消息、來不及見的人,個個都補回來。
聽聞李絳梁要回湖,本就對帝都的事情再三記掛的李玄宣…怎么能不見他呢,只急匆匆地轉著圈,見著有動靜,便從主位上跨步下來,哪曾想眼前的金殿一開,進來的卻不是李絳梁。
此人中年模樣,黑衣干練,面色沉穩,眉眼卻含著兇厲,身后的那把弓在金白之光中顯得格外奪目。
李淵欽是記得李玄宣的,當年他隨母親回湖,湖上的人個個親切,卻難免有疏離感,唯獨這位伯父抱起他便哭,憐他喪父,痛不欲生…
故而在這物是人非的宗族之中,李淵欽最敬愛他,這一眼含笑,頗為熱烈。
可這一眼望來,老人吸了口氣,心頭發堵,竟然失聲。
‘玄鋒…’
可回蕩在殿里的是恭敬之聲:
“侄兒見過伯父!”
這一句讓老人的熱淚順著面孔下來了,他立刻意識到了眼前之人與二弟的不同,李玄鋒的兇厲是舊劍瀝血,殺傷性命,沉穩則是歷盡風霜,唯候一死,亮錚錚從血里照出來,眼前的人生得再像,終究少了那股殺性。
他把李淵欽扶起來,含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