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夏祥的嗚咽聲在山間回蕩,如同孤墳上的野鬼,又凄又厲,他時而哭,時而笑,死死地抱著老人,看著他一點點在手里化成土末。
天空中的雷霆已經不再閃動,沙沙的雨水落在地面上,很快轉化為傾盆暴雨,暴風雨將那一襲白袍卷起,向無窮黢黑的天際奔去。只留下鋪天蓋地的雨水,在黑暗之中洗刷著他身上的不盡苦痛。
……
天空的謫炁一點點退去,那厥陰光彩早已經不見,天空之中的汀蘭面色復雜,盯著那玄岳山門,并未開口。
真要計較起來,她汀蘭與玄岳的關系并不算好,其中的恩怨復雜,難以婉轉,可見著這位真人當空自裁,汀蘭只覺得胸口發堵,不能出一言。
滿天的神通與遍境的兵馬緘默,只有雨水沖刷在甲胄之上,青銅大殿前的男子沉默了良久。
楊銳儀心中可謂是一片復雜。
憤怒早已經在天地變色間消散了,憎恨唯有使不出力的苦悶,甚至…還有那一二分的憐憫,他像是一拳頭打在了上,心中空落落地壓抑。
這壓抑背后,是一種迷茫的疑惑:
‘大人們…在想什么’
他楊銳儀不知道衛懸因在此,天上的那些大人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可偏偏就讓這一位敵方的最高戰力潛入此地…這是做什么
‘打傷衛懸因,壞他道途有必要這樣冒險嗎難道說…大人們有殺他的心!’
要知道孔婷云如果沒有自裁,那么如今的山稽應當打成一片,衛懸因能不能全身而退不知,可無異于將宋帝的氣象與權威用來冒險!
楊銳儀并不認為他們不敢冒險,可他完全看不到如此冒險的收益是什么!這才是他最不安的根源,哪怕孔婷云的自裁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可他仍然覺得隱隱后怕:
‘難道是北方道統也想借我等之手除去衛懸因可他明明是觀化道統為數不多的人物了!’
他的疑惑來不及多加省視,已經沉入心里,楊銳儀微微啟唇:
“孔氏。”
“孔氏無辜。”
天光明亮,神通之下的魏王終于開了口,這四個字讓楊銳儀點頭,靜靜地道:
“首惡已死,孔氏子弟,再不追究。”
這句話在空中回蕩,卻沒有得到什么應答,寂靜的玄岳山門之中盡是黑暗,隱約能聽見低沉的哭泣聲,良久才見司馬元禮如夢初醒地站出來,恭聲道:
“天朝有德,不罪下民…大將軍…”
楊銳儀倉促地向他擺了擺手,回頭看向周邊眾人,興意寥寥地道:
“大戰至今,諸位也是累乏了,各自歸去罷…”
直到將目光挪到了李周巍身上,他眼中方才有了幾分色彩,稍稍擺手上前,正色道:
“此番大戰,魏王居功至偉!”
李周巍搖頭,道:
“第一功當在劍仙!”
楊銳儀對著他勉強一笑,拎起袖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