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契地上前,很快越過大江,見到了這南方第一湖澤,波光粼粼,氣象萬千,譙岳深深凝望了,忍不住嘆了口氣。
沮良望卻道:
“譙道友有什么好嘆的?”
“背井離鄉…”
譙岳幽幽答了一句,沮良望卻笑道:
“我倒羨慕你譙氏,竟然連你也嘆起來了,魏王平襄,我沮氏既無秘境相饋,亦無神通相從,數百年基業,唯獨在一處梁川,我沮氏不能守,則全成了賈真人功績。”
“如今填充江淮,無依無靠,我不是成道之才,年紀已大,若是梁川有難,我族弟突破隕,天下大勢,風云變化,我沮氏僅一螻蟻爾!”
這位沮氏的道人心思似乎與眾多譙家人相反,他不懼破財,懼在無財可破!
他目光平靜,盯著譙岳看,這青年人先是一怔,默默安慰道:
“至少…還有庾氏!”
沮庾兩家通婚,沮良望乃是庾息的孫女婿,本該受一些眷顧,他卻搖搖頭:
“拙荊早夭無子,更何況…老真人…”
‘庾老真人自個都壽元將盡,后繼無人了,哪里還能管我沮氏!’
兩人終究不再言語,各帶了兩個隨從,越過濤濤江水,到了湖上,還不曾走出數里,便有人攔上來,面容極為年輕,抱拳行禮,笑道:
“兩位道友…已是庭州地界!”
盡管眼前之人似乎才突破筑基,譙岳亦連忙行禮,道:
“見過道友…在下譙岳,乃是譙氏修士,這位是沮道友,本是洛下世家,新遷江淮,這廂是來道謝的!”
沮良望并未多,這青年目光炯炯,笑道:
“原來是北方高修,在下蒲氏蒲心琊,忝在州間任職,兩位道友客氣了,請隨我來。”
‘湖上的世家…’
兩人聽出他的出身,對視一眼。
毫不客氣地,今日要是沒有這位魏王,蒲心琊這類人,到了洛下,兩家隨便一個嫡系就可以給他臉色看,肆意差遣,根本沒資格在兩人面前直著腰板。
‘尊卑起,不過一夕之間。’
兩人并不多,依舊是客氣模樣,一同往州間去,便見四下極為熱鬧,好些人在報喜,沮良望笑道:
“來得巧,湖上有好事了。”
提起這事,蒲心琊心情極好,憑空向著南邊一拱手,這才笑道:
“魏王神武,真人妙法,為我東岸立下一大緣法,用了無上寶物,立下神仙寶地,那山上如今是景象萬千,處處靈機馥郁…”
“連帶著整個東岸靈機回暖,我蒲家也好,那池家也罷,東岸諸家皆得了大好處,族中火脈翻滾,修行之所大大增光!”
他滿面春光——李氏的目的只是把密林一山提起,用于煉丹、紫府修行,可指縫里頭露出來的這點甜頭,卻也讓這東岸諸家欣喜若狂,盆滿缽滿。
沮良望聽了這話,暗暗疑惑撫須:
‘前些日子…庭州有牡火神通隕的氣象,應該就是這一件事情了…就是那殿中的秘密。’
兩人恭喜了,蒲心琊便領他們入內,到了主殿之中,一時上報了,很快就有回話,這青年轉身笑道:
“巧了,殿下正處置了東岸諸事,兩位請罷!”
聽了殿下二字,沮良望心中終于有了鄭重之情。
‘明陽李氏的金眸嫡系!’
‘純血的金丹后裔!’
沮良望隨著使者向前,從正門入內,大殿之中的光彩撲面而來,內里極為寬敞,十二柱矗立,金階九重上才是主位,正坐著一俊朗男子。
奇特的是,此位殿下似乎已經處置完了諸事,顯得很隨意,并未坐在主位上,而是在第三階金階上坐著,手中捧著玉簡,低眉思索。
天光閃爍的主位匍匐在他身后,如同隱藏在背景之中的野獸。
“見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