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的狀態很不好。
這一點,不需要細致的觀察力,也能輕易得出結論。
于是在回答之前,已經抬起手遮蔽了一會兒刺眼燈光的柯南,直接伸手將唐澤面前的燈調暗了一些。
不管是因為什么樣的理由,黑燈瞎火的坐在這里盯著一盞這么亮的光源猛看,就算不影響精神狀態,也真的很傷眼睛。
“是因為足立透嗎?”柯南直言不諱地問道。
按照唐澤的說法,以他近乎過目不忘的過人記憶力來說,他不記得的事情很少。
他目前唯一記憶模糊的過去,就是他因為那樁冤假錯案而產生的似真似幻的記憶錯誤。
“也許是吧。”唐澤抬起一只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輕聲呢喃,“我夢見,我躺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很狹窄,像棺材一樣。我透不過氣,拼命地抓撓四周的墻壁,想要從那里頭逃出去……”
這是他與安室透討論過后準備的第一個“癥狀”——創傷導致的、存在條件限定的幽閉恐懼癥。
雖然說病情是假的,唐澤并沒有回想起確切的片段,但他們的這個猜測卻不是憑空產生的。
已知,唐澤的記憶出過問題,組織主要的相關醫療器械都是類似諾亞方舟曾經的設備“繭”那樣的全封閉醫療艙,落進組織的兩個月當中,他有沒有過類似的經歷呢?
唐澤覺得答案是有。
而且,這段描述也不全是杜撰出來的。
自從去過了地下鐵那個意義不明的奇怪房間之后,唐澤在天鵝絨酒吧中入睡的時候,就不再總是處在無夢的安眠里,時不時會閃回過一些怪異的片段。
唐澤猜測,這或許與自己那似是而非的“存檔”或者“多周目”有一定的關系,某些并不存在于如今這個時間當中的信息,借由天鵝絨房間這個混沌與現實的夾層泄露了過來。
認為這與組織脫不開干系的唐澤當即就把它拿來取材了。
不管這些記憶真的是那兩個月的,又或者來自某個已經被自己遺棄的存檔,能干出這種事的鐵是組織無疑,也不算冤枉他們,對吧?
唐澤輕輕閉了閉干澀的眼睛。
“醒過來之后,我就不敢呆在閣樓里了。只要關上燈,閣樓就會一片漆黑,連點微弱的月光都沒有。”
幽閉恐懼癥,或許還伴隨有焦慮發作導致的堿中毒。
柯南做出判斷的速度同樣很快。
他又看向唐澤面前那盞被摘掉了燈罩,亮的三樓都能看見光的大燈:“那,這盞燈是……”
“我不想呆在咖啡館里,我只能找到這盞燈。”唐澤直直盯著那明亮的燈泡,聲音輕飄飄的,幾乎要融入進夜色當中。
“開這么亮的話,眼睛要盯出問題的。”
“我知道,我只是……”唐澤蓋住了自己的眼睛,慢慢嘆了一口氣,“不開到足夠亮的話,我就感覺只能看見一塊圓圓的光斑。然后我就會想起另一些東西。我的眼睛上蒙著一層磨砂般的半透明膜,緊接著膜被什么東西割開了,再然后,一些液體進入了眼睛,燈光變成了一塊圓圓的光斑……”
他說到這里,指尖用力,在臉上留下了幾個指甲印,似乎喪失了繼續描述的能力。
但知識儲備豐富的柯南已經聽懂了。
“別說了。”直接按滅了桌上的燈,柯南制止了唐澤接下去的描述,“我已經明白了。”
這完全是眼部手術的過程。
先用固定器睜開眼皮,然后做備皮,用手術刀割開手術面,接著滴入浸潤用的利多卡因,用以局部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