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村不遠是一塊塊曬場,那里晾曬著各種腌制的咸魚、蝦米等海產品,安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排排的大大的馬鮫魚、馬面魚、鰈魚、曹白、海鱸魚、烏頭、剝皮魚、金線魚。
那些魚干安然都喜歡,還有那些曬席上的大小魷魚干,海蝦干等,看到它們安然就有種想將他們全部收入手中的沖動,現在是八十年代初,這些海產品可都是天然無污染的。
隨著那些海產品映入眼簾的還有周圍忙碌的女人,她們頭上戴的竹編斗笠遮住了陽光也遮擋住一張張從容忙碌疲憊的容顏。這里的女人個個勤勞,家里家外一把手,整日就像陀螺一樣旋轉不停。安然敬佩她們,卻不想成為她們,腳步不停,小美鳳歡快地張著小手嘴里喊著只有她懂的外語。
安然沒去曬場湊熱鬧,而是徑直去了碼頭,身后勞動的女人還是抽空朝她這邊看了看,隨后大家有了談資“那個外省女人沒看到一點傷心樣子,可憐了川峰娃。”
“不然怎么說外省人留不住,她們的心都是硬的,聽說上面給了上千塊的撫恤金,那女人該不會拿了錢跑了吧”
“真那樣林大叔哭都沒地方哭了,可憐啊,老了老了兒子沒了”
“林大叔命硬,我看那個女人命也不好。”
“快別說了,林大叔也夠可憐的美鳳媽媽也很可憐”年輕女人叫徐英,說完又朝著安然方向看了看,她住在林川峰家隔壁,與安然算是同姓妯娌。
“就不知道那個女人怎么做要是帶著孩子走了林大叔一定不愿意。”
“美鳳那么小林大叔怎么養”
“不是還有雅琴嗎讓大姑養著侄女還算說得過去,何況聽說美鳳每月也能拿十塊錢的補助金,加上那筆撫恤金雅琴婆家難得呢”
“林大叔不會放手的,給雅琴婆家孩子能有好”
女人們操心起林家的事,議論著林家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安然抱著美鳳站在碼頭看著寬寬的河口,水在一點點上漲,兩只擺渡的小木船停在那里搖晃,遠處還沒看到船的影子。
無事的大媽們帶著一群孫子孫女來這里早早等了,她們成群說長道短,偶爾呵斥著小孩子們不要去水邊,看到安然帶著美鳳過來大多就當沒看到,看到的表情卻各有千秋。有的明顯是鄙夷不屑的,有的是疏離,偶爾有同情憐憫。
還是同族的幾個嬸子大娘過來與她搭話,尤其一個年約六十的婆子分外熱情。“我是你桂芝二姆二伯母,這是杏花嬸子,這是你大阿姆”女人熱情地給安然介紹,原主是跟丈夫學過本地話,但僅僅能簡單溝通。
女人說了一堆安然只知道她在幫她認識人,有的能聽明白,有的根本不知道她說了什么她說的半吊子話對方更難明白。雞同鴨講幾句后安然只好笑笑帶著美鳳看大船,看孩子們抓螞蚱蟋蟀。女人對安然的冷淡不識趣有些懊惱,但很快收斂了情緒,外省人都不懂事,她不計較。
一個小男孩撿了一條干死的小魚送給美鳳,美鳳嚇得抱緊安然的大腿往后躲。男孩笑著將小魚扔到美鳳身上隨后就跑,美鳳嚇得大哭,安然抱起女兒拎起那條干魚朝跑遠的孩子瞟一眼扔去河里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