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看起來也不能,它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重新縮回了外套里。
瓦西里醫生看出來你的想法,他扯出一根白白的纖維給你看“沒事,你看,這一根是神經,都已經爛掉了,真的不會有痛覺的。”
瓦西里醫生把鑷子上夾下來的神經連著一團爛肉扔到手術盤里,又梆梆地敲著發黑的腿骨“你看,壞死的骨頭也不會有痛覺的。”
“嗚嗚啊啊啊啊”熊說。
“喂住手”你說,“它明明在痛”
2
“不能再打了。”瓦西里醫生說,“麻醉藥已經超出最高劑量很多了。”
醫生用一根鉗子試探地戳了戳熊的腿骨“還很痛嗎”
熊遲疑了一下,看了看你,點點頭。
“那也不能再打了。”醫生說,“確實會很痛。沒有辦法。”
半個小時之前,你們發現了熊的腿骨并沒有壞死。那些黑黑的東西只不過是污血和腐敗物,用棉球擦掉腿骨外面的腐敗物,里面居然還在不斷滲出新鮮的血液。這是個令人震驚的發現。
只要腿骨還是健康的,這就意味著以獸人的恢復能力,有很大可能靠自己的生命力,把受損部位的傷口長好。
很大,指百分之二十。
但這不妨礙你和醫生都高興壞了。
“我說什么來著”瓦西里醫生興奮地說,“對你的熊有點信心對獸人戰士有點信心它們可是了不起的家伙”
你也開心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對于原先渺茫的希望來說,現在熊不僅可以活下來,甚至有希望完完整整地活下來。這是你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但是壞消息是清創到接近骨頭部位會非常痛,而熊對麻醉藥耐受。
“想點開心的事情,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瓦西里醫生說。
醫生說“你想,經歷過炮擊還能活蹦亂跳地活著,拖了兩個月的傷還能保住腿,還找到了愿意傾家蕩產給你治傷的新主人,你的運氣多好呀。”
“我知道。”熊說,“我的運氣一直挺好的。”
你看著面不改色的醫生和明顯是被ua了的熊,只能安撫地摸摸熊的爪子。
“所以說,命運不能一直這么偏袒你,對吧,于是要你走過這一關。”瓦西里醫生說,“但只要越過這座山,后面的日子就都是坦途了。”
熊咬住牙,閉上了眼睛。
你想,熊可以的,熊是那么堅強。
熊也表現得很堅強。
在之后的處理中,它甚至一聲都沒有叫。
這是一場漫長的堅持。不知道熊是如何忍受的,你感覺你已經緊張到全身都僵了。
又是漫長的一個小時過去,熊幾乎沒有動過姿勢,只有按著它肩膀的你感受到它漫長的顫抖。
醫生看著清理完的斷面創口,高興地指給你看“看,這里深紅色的就是沒有腐爛的肉,看起來甚至在愈合。”
“快看”你開心地推推一動不動的熊,“醫生說你自然愈合的希望非常大。”
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腿骨,處理室的頂燈灑下瑩白色的燈光,倒映在熊剔透的瞳孔里。
熊就這樣平靜地看著自己受傷的那條腿。
“請”熊低聲說。
“什么”你俯下身,想聽清熊在說什么。
“請給我個痛快吧,”熊說,“從這里鋸掉就行。我不想要它了。”
你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從開始到現在熊都表現得非常沉默和堅強。你完全沒有想到熊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你很想理解成熊痛得意識不清了,但是熊看起來很清醒也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