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再三,他笑著對漢卿說道“我已聽說此事會由市政府出面交涉。現在上海灘局勢比較復雜,不比當初的軍閥時代啊。我們這些普通商人擅自摻和這類外交紛爭,容易引起國民政府方面的不滿。大哥已經再三告誡我,不要輕舉妄動,您的要求,我恐怕不能滿足了。”
陸昱晟說的委婉圓滑,但言下之意頗為明顯。
他們永興公司不想為了區區一個電車司機的命,就和交好已久的總領事館徹底鬧翻。
他也明白他們的苦衷,但想起昨晚葉洛在白公館的那番話,心頭氣就很不順。
如今看陸昱晟等人,愈發覺得這批家伙跟他想象的落差太大,他對陸昱晟等人的期待轉化成了失望。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永興公司三老板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欺軟怕硬的家伙,根本不敢和法國人講道理,據理力爭。
“這事難道就這么過去了”他越想越不爽,心里越氣,鬼使神差般撥通了葉洛的電話。
葉公館。
葉洛剛從黑貓舞廳回來,為了擴大舞廳開業日的生意和資源,他特地親自送了一批舞票給上海灘一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把舞廳地址選在巴黎酒店后,因為附近就是寧波商業同鄉會,他還特意給那批甬商也送了一些舞票,讓他們發動周圍的華商,多多照顧黑貓舞廳的生意。
這會兒他剛到家,屁股坐在沙發上,聽著麻將四人組那日夜不歇的麻將聲,喊了小麗送來冰鎮汽水,沒喝一口,就見管家福伯急匆匆走來,說是有一個叫“樊菊麗”的小姐來拜訪二少爺。
聽到是樊菊麗,聯想到今早的申報頭條,以及法租界鬧騰的樣子,葉洛大概知道是電車司機案持續發酵了。
顯然范爾迪對此事并不在意,一切走向都符合他昨晚的預期和判斷,現在樊菊麗登門拜訪,看來事態已走向不可控,且六哥的上門理論沒掙到面子。
“快帶她到書房來。”葉洛起身,拿著冰鎮汽水,來到麻將桌前,“哎呀,小媽,你這牌都胡了,你也不推倒別給這些妹妹們留面子啊。”
“寶貝,你把位置讓給小麗,和我來一趟。”葉洛輕輕拍了拍小阿悄的屁股,示意她跟著自己上二樓。
小阿悄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見其他人沒有看見他的小動作,這才舒了口氣,扭動纖腰起身,朝小麗招了招手“小麗,錢我放這兒啦,你代我打幾圈唄。”
“是,二少奶奶”小麗也眼饞麻將,立即笑著跑來。
聽她喊自己二少奶奶,小阿悄又喜又驚,瞪了她一眼笑道“小蹄子,下次再這么喊,我撕爛你的嘴哦。”
“哈哈,嫂子也有害羞的時候嗎唉唉唉,小媽,你這牌胡了不算啦,你自己沒胡的,這會兒二哥說了你才推倒,我不認哈。”葉青青趁機渾水摸魚,把自己的牌推了,混進牌堆里,“正好小麗來了,我們重新開一圈”
聽著下面的吵鬧聲,葉洛輕笑一聲,拉著小阿悄進了書房。
小阿悄還以為他忽然來了性致,想在這兒辦事,又羞又惱,話沒說出口,卻聽到一陣敲門聲,原來是福伯帶著樊菊麗進來了。
“菊麗,你怎么來了”小阿悄喜出望外,再看葉洛,發現他壞笑著看自己,臉頰微紅,知道是自己會錯意了,用拳頭輕輕錘了他一下,不再說話。
“二少爺,今天早上”樊菊麗言簡意賅,把早上漢卿來領事館,但范爾迪全程敷衍的事情說了一遍。
身為華人,又是熱血青年,她實在無法忍受這件事就這么被搪塞過去。
如今兩邊高層都不太樂意管這事,估計最后便是等士兵被遣返回國,然后由巡捕房出面安撫受害者家屬,隨便賠點錢就完事了。
“洋人怎么敢如此無法無天”小阿悄抱著雙肩,臉色很是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