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七年1928年9月22日。
電車司機吳同根被法國士兵虐殺一事已然在上海灘各處傳開,暴雨停歇,法商電車公司和自來水公司的華人職員依舊聚集在法國駐滬總領事館門口,要為此案討個說法。
事到如今,永興公司等大亨勢力和巡捕房都不敢繼續明目張膽鎮壓工人的罷工了。
因為此事已然通過不知名渠道傳遞給了遠在北平的法國駐華大使,此時一群政界高層正與金陵國民政府的外交部部長王正廷協商關稅自主權等核心問題,被這事一鬧,法國的處境立即變得無比被動。
法國駐滬總領事范爾迪現在非常頭疼,從昨晚到今天中午,他已經接到來自大使館的十幾通電話,還有上百份從世界各地發來的電報
不僅政界要員對此事高度關注,要求他立即處理完畢,連那些法商也紛紛抱怨,說范爾迪對幾名肇事士兵的包庇導致他們在華的生意和日商一樣,被強烈抵觸。
商人們催促領事館解決問題,領事館又只能找市政府協商,希望張定瑤等人能出面平息眾怒。
可張定瑤他們又不是傻子,這種遭人恨的差事沒人愿意干,黑鍋一路推到白雄起頭上,身為軍政部部長,他遭逢無妄之災,立即通電葉公館,希望葉洛出手擺平此事。
無奈之下,范爾迪只好聽從樊菊麗的建議,秘密邀請葉洛來領事館協商對策。
就在他焦急等待之際,樊菊麗忽然敲門走進辦公室,她一臉喜色“總領事,二少爺來了”
范爾迪垂頭喪氣,微微點頭“快請他進來吧。”
辦公室門很快再次打開,葉洛帶著小阿悄走入,和范爾迪與樊菊麗打了招呼后,他笑著坐下,開口問道“總領事似乎很苦惱此事”
“是啊,葉,不瞞你說,這件事現在麻煩了。”范爾迪以為他還不知道法國大使館和巴黎總部正在施壓,悶聲說道,“大使館和巴黎總部都在密切關注,我想恐怕沒那么好解決了。”
“如果你不好好處理,事情會變得更加麻煩。”葉洛收起笑容,嚴肅看他,“范爾迪,自從去年a血案以來,華人反過英,反過日,還算沒有反過法。法國人和華人的交情不算壞,但此事一出,華人已開始和憎恨日寇一樣憎恨起你們法國人了。況且按照你的說法,此案都已然影響到北平那邊的中法交涉問題,再不及時處理,事情越鬧越大,最終可能無法收場。”
“葉,可問題是這事不好處理啊”范爾迪無奈攤手,“你也知道。按照法國的法律,醉酒的人犯罪,應該減免罪刑。現在肇事的那名水兵我已經派人抓起來了,很快就會移交租界法院進行審判,他們五人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但這得在我們的掌控之下,是不可能交給你們來處理的。”
葉洛挑眉,笑著看他“范爾迪,既然你邀請我來這兒協商,再和我打太極拳就沒意思了。若不是事情鬧大,你還想將肇事士兵秘密遣送回國,這樣的處理方式,是沒法讓法租界成千上萬的華工滿意的。既然你想讓他們重新開工,就該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葉,我怎么可能會讓人秘密遣送兇手回國呢”范爾迪死不認賬,虛偽的搖頭,裝成一副一心為華人著想的樣子,“這根本不符合規章制度。”
“寶貝,讓總領事大人看看我們手上的證據吧。”葉洛笑著讓小阿悄直接把記錄著肇事士兵們最近的行蹤,此時的所在地,還有總領事館準備通過輪船招商局秘密送五人離開上海灘的證據文件悉數拿出,就這么擺在了兩人面前。
看到這堆實實在在的證據,范爾迪終于明白,自己妄圖讓葉洛幫忙解決難題的想法破產了。
他本想同時討好大使館、巴黎總部和鬧事華工們,又希望能將肇事士兵們從輕發落。
現在看,葉洛根本沒有打算為虎作倀。
范爾迪面露尷尬,只好怏怏笑道“那葉你看該怎么辦才好”
“請你答應法租界華人總工會的這五點要求第一、向死者家屬正式道歉,且登報表明誠意;第二、保證以后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第三、從優撫恤死者的家屬,第四、取締法租界內的外國酒吧;第五、取締法租界上只許外國士兵出入的妓院。”
葉洛伸出右手,張開五指,一條接著一條說出來。
范爾迪皺眉,有點不悅。
這條件比那天漢卿來找他時提出的那些還要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