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謝治的身上布滿了藍色的火焰,這些火焰燒紅了他背脊上的紅色人形,讓他脊背上的紅色人形直接蜷縮起來,只剩下兩個手掌,還死死地扣住謝治的左右手,十指相扣,灼熱感與寒涼感糾纏在一起。
而就在這種糾纏之中,謝治的右手所幻化而成的冰冷剪刀,此刻的體積已經變成了之前的兩倍,伴隨著瘋狂的饑餓感,藍色剪刀與老人胸膛上的漆黑鎖鏈撞到了一起。
在五條漆黑鎖鏈徹底閉合成一條如同樹樁一般粗壯的終極絕望鎖鏈之前,謝治的右手,帶著鋒利的剪刃,卡進了其中的一條鎖鏈之中
“給我起開”
謝治大喊。
伴隨著這聲暴喝,謝治的渾身驟然發力,而渾身的發力又將力量全部傳遞到自己的右手
他要直接將這道鎖鏈剪斷
他要剪斷老人的絕望
他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個污染場
謝治的牙關狠狠地咬在一起,隨著藍色剪刀的發力,這條落單的鎖鏈竟然真的被謝治剪出了一個口子
但就在這一個口子出現的瞬間,漆黑鎖鏈里的絕望情緒變成凝實的黑氣,順著藍色剪刀和謝治的整條右胳膊,瘋狂地涌上謝治的身軀
那是鋪天蓋地的絕望感
以及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蟲群一般的,惡毒語言
“老頭兒,你怎么還不死啊”
“老爺子,你早不復發晚不復發,這段時間我競選,你死了我的仕途就全完了”
“爺爺,爸爸媽媽老是要抽時間陪你,你早點死好不好啊”
“老頭兒,你和你的好兒子沒一個好東西,都早點死了才好”
“老爺子,唉,您怎么就,怎么就這么多麻煩事兒呢”
“爺爺,我班上小胖他爺爺活了六十來歲就死了呢,爸爸媽媽都夸他爺爺懂事”
“老頭兒”
“老爺子”
“爺爺”
來自親近之人的惡毒語言,聚集在謝治的腦子里,像是一浪高過一浪的海嘯,摧毀巨浪所及之處的所有房屋
“醫生我受不了啊我受不了啊他們都想要我死”
“他們是誰”
“他們他們我的兒子,我的兒媳婦,我的孫女,這個世界上和我有血緣關系的所有人都覺得我活著是個累贅”
“他們是誰”
“他們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媳婦我的孫女我的”
“他們是誰”
“他們是我的”
“他們什么都不是”
謝治的暴喝一聲高過一聲,他的手臂上暴起青筋,咔嚓一下,就剪斷了這一根漆黑鎖鏈
“他們什么都不是他們的態度和你沒有關系你是為你自己而活的”
“不我不是我活了這一輩子,我為了我的兒子”
“你是為了你自己而活的跟我念我是為了我自己而活的”
“我是為了我自己而活的”
“你是為了你自己而活的你存在的意義只有你自己能夠評判”
謝治惡狠狠地瞪住老人的眼睛,此刻的謝治,狀若兇神。
謝治右手的藍色剪刀上此刻沾滿黑色的液體,那些液體是絕望情緒所凝聚的實體,從斷裂的鎖鏈上噴涌而出,又消失在虛空里。
“我是為了我自己而活的”
“對你是為了你自己而活的”
謝治深吸一口氣,他自然知道藍火狀態的自己不用呼吸,但此時此刻他仍然忍不住做出深深吸氣的動作來提振自己的力量,剛剛剪完一根鎖鏈的右手再次抬起,朝著第二根鎖鏈剪去
“隔壁的老劉頭還不死,他老婆都死了十幾年了,他一個人活著怎么好意思的”
“老劉啊,你看你退休在家里什么也做不了,也是浪費大米啊”
“劉頭啊,我們好些年沒聚了,當年的朋友都死得差不多咯”
新一輪的負面情緒順著謝治的右手沖刷著謝治的腦子,但有了第一根鎖鏈的經驗,第二根鎖鏈的剪斷順利很多。
只見謝治狀若瘋癲,左手指著鎖鏈上不斷涌現的微小人臉,右手使出渾身的力氣用力一剪
“都他媽的閉嘴你們算什么東西也敢逼逼賴賴我的生死”
“我兒子兒媳都被我罵回去了,我害怕你們這些蟲豸”
讓人驚訝的是,隨著謝治的罵街,謝治的身旁,那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竟然也學著謝治的動作左手指天起來,就仿佛謝治的剪刀切斷了巨大人臉與老人之間的聯系,轉而變成了謝治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老人的心智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