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絕望、死寂……瞬間取代了喧囂的怨氣,血屠神君麾下浮屠衛的身影,如同索命的血云,出現在暴動最熾烈的星域。
“蕩魔軍”的招攬榜文,同時貼滿了仙朝每座大型仙城坊市。
九龍袞服的身影自帝宮一步踏出,便已立于靜淵谷的谷口。
乾元帝君平天冠下目光沉凝,穿透那層混沌迷障,投向谷內的靈院,沒有言語,帝威自然彌散,谷內混沌氣流微微滯澀。
下一刻,李牧身形自谷口顯現,素袍無塵,立于丈許方圓的絕對平靜之地。
“見過帝君!”李牧開口,致禮問候道。
乾元帝君目光掃過李牧周身那片萬法不侵的混沌領域,眼底深處龍影掠過,開門見山道:“三十年。仙朝如弦緊繃,耗海量資材,舉界備戰。”
乾元帝君他聲音低沉,帶著三十年積壓的沉重:“然,詭族無蹤。民怨如沸,烽煙四起。鐵血鎮壓,晶碑示警,招攬‘蕩魔’……朕已用盡手段,將此巨獸推至極限運轉。”
“然,”乾元帝君語氣陡然銳利,目光如電鎖住李牧:“星儀所及,萬界壁壘,詭族氣息……仍無半分蹤跡!李道友,混沌大道,乃萬道之始,可感萬物之變。這三十載沉寂,道友于此,可曾……感知異樣?”
這疑問重逾星辰,關乎大乾仙朝存亡根基。
李牧微微一笑,反問:“陛下是希望詭族立刻就出現,亦或是讓詭族,遲點出現?”
李牧的反問,像顆石子投入深潭,在乾元帝君眼中激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他沉默了。
九龍袞服下的身軀如山岳凝固,帝威彌漫,壓得谷口混沌氣流徹底停滯。
李牧未再言語,只靜靜看著這位仙朝帝尊。
半晌,乾元帝君眼底龍影翻騰,終歸于沉寂,他深深看了李牧一眼,那目光復雜,似有千鈞之重,又似空無一物。沒有回答,沒有追問。
乾元帝君轉身,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茫茫虛空,只留下一絲若有似無的沉重。
李牧立于原地,望著帝君消失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牧神念投入混沌寶府之中的混沌道樹,神念附于混沌道樹之下,順著枝葉,感知三千弟子的情況。
三十年,彈指一瞬。
當年種下道種的三千弟子身影,已然散入大乾仙朝乃至更廣袤的天地。
某座深山道宮,一位青裙女修靜立于一株古樹下。樹非真樹,是她木行道種所化“青乙道樹”虛影,根須已能短暫扎入虛空,汲取元氣,指尖一點綠芒落入枯枝,枯枝抽芽,轉瞬開花。氣息淵深,已達大乘之境。
東海,一座靈島,一人獨立礁石,背負古劍,他識海內,那枚鋒芒道種已化作一柄寸許小劍,吞吐金銳之氣,前方一頭巨鯨妖孽,他并指一劃,無聲無息斃命,劍意沖霄,鋒芒內斂。
西域,黃沙漫天,一座殘破古城被無形力場籠罩,風沙不侵,一灰袍修士坐鎮陣眼,識海內土行道種衍化“九岳鎮獄印”虛影,勾連地脈,古城地基被無形加固,殘垣斷壁隱隱泛起土黃光澤,他一人,即是一城之基。
……
李牧無需刻意感應,識海混沌寶府內,那株巍峨道樹上,三千根無形的“根須”延伸出去,穿透虛空,連接著散落各方的弟子。
大部分根須茁壯有力,傳遞著或鋒銳、或厚重、或生機勃勃的律動,顯示道種生發良好,與宿主共生共長。
少數根須黯淡、枯萎,甚至傳來死寂的寒意,預示著道種與道主不合,無法助力其踏入更深境界。
更有數百條根須,其傳遞的律動磅礴而獨特,隱隱觸及大道本源,預示著其宿主已走到極高境界,道種即將“開花”。
三十年育種,道種與修士,早已不分彼此,有人登高,有人化塵。
三千大道雛形,在這片天地間,正以人身為壤,悄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