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華南的葬禮簡單到了極致,楊東拒絕了任何人前來祭奠,現場除了四個負責封墓的工人,只有楊東和柴雨琪姐弟,以及于前一天才剛剛被釋放的李俊茹。
柴華南墓前,楊東穿著一襲黑衣,左臂系著白紗,木然的往銅盆里添著冥幣,回想著自己跟柴華南的一切過往。
從他認識柴華南的第一天,用槍指著對方的頭。
從他被古保民逼得走的無路,去找岳子文拼命的時候,被柴華南解圍。
再到林天馳被荀向金欺騙,三合公司因為涉嫌走私案,岌岌可危之時,柴華南伸出的援手。
……
往事歷歷在目,一如昨日發生的一般,但是真等楊東回過神來,這對以兄弟相稱,實則有著叔侄情分的男人,此刻,已經天人永隔。
柴華南的葬禮很詭異。
只有楊東和李俊茹一家三口參加,卻沒有一個人掉眼淚。
楊東蹲在墓前燒紙,李俊茹盯著柴華南的墓碑發呆,柴雨琪眼神空洞,宛若提線木偶一般站在李俊茹身后,而年幼的柴浩哲,則始終略感興趣的盯著楊東燒紙的動作,似乎想要躍躍欲試,這個剛剛七歲的孩子,此刻還沒體會到,在余生沒有父親陪伴的人生路上,他將遭遇多少嘲笑,面對多少困難。
四名工人一番勞作,將柴華南的骨灰封在墓穴當中以后,退到了一邊,一名工人也邁步上前,站在了年齡最大的李俊茹旁邊:“各位家屬,請你們節哀順變,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你們跟我去公墓管理處,把費用交一下。”
“小雨,你帶著浩哲去交費吧,山上天涼,他在這邊留太久,容易感冒。”李俊茹微微側身,面色平靜的對柴雨琪開口。
柴雨琪默然點頭,不發一語的領著柴浩哲,緩緩沿著下山的小路離去。
“踏踏!”
柴雨琪走后,李俊茹向前邁了一步,蹲在楊東身旁,接過了他手里的一疊冥幣。
“嫂子……”楊東嗓音沙啞的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沒事,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天開始,就想過會有今天,我原本以為,我會哭天搶地,會難以承受,沒想到,原來這一天真的來臨了,我的觸動其實并不大,可能是因為這個場景,已經在我心中過了太多遍了吧。”李俊茹面色從容的給柴華南燒著紙錢:“我們這個年齡,再去談什么情啊、愛啊,已經羞于啟齒了,對于老柴,我能做的,只有不讓自己垮下去,把他的孩子養大,讓柴家的血脈,能……”
李俊茹強忍著情緒,但等兩個孩子離開之后,她終究還是被傷悲打敗,臉上開始滑落淚水。
“嗤啦!”
眼淚滴在燃燒的冥幣上,化為裊裊蒸汽,消失無蹤。
“柴哥走之前,我答應過他,會把你們一家三口照顧好,從今天開始,只要我楊東有一口吃的,我肯定會先擺在你們面前。”楊東看著柴華南的墓碑,語氣鏗鏘的開口,似是說給李俊茹聽,也似是在說給柴華南聽。
“我始終不同意你和小雨的事,就是因為我怕有一天,埋在墓里的人會是你,替代我這個位置的,也會是小雨。”李俊茹側目看向楊東:“小東,我已經決定了,要帶著小雨和浩哲,去國外生活。”
楊東聽見這個回答,當即愣住。
“不留在國內,有我對于光耀的顧慮,也有對于孩子未來的考慮,我不希望在浩哲成長的過程中,讓所有人都指著他的脊梁,說他爸是一個被槍斃的罪犯。”李俊茹手上始終在向銅盆里添著冥幣:“華南很喜歡你,我知道,他早就盼著你能跟小雨成婚,這是他的遺愿,所以,跟我們一起走吧……”
楊東聽見李俊茹的話,盯著炭盆里的火苗,久久無言。
“我無法跟你形容,現在我心里有多么痛苦,但是作為一個母親,我絕對不能讓我的女兒再次承受這種感覺,所以,你如果想跟小雨在一起,就必須跟我們一起離開。”李俊茹見楊東不作答,再一次表明了自己堅決的態度。